制片人听了导演这些问话，也知道自己莽撞了。但是，他觉得，导演完全可以私下里跟他商量，干嘛非要当着众人的面给他难看，这就是在跟自己叫板。

　　 扭头看看，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制片人觉得，如果这些问题自己解决不了，岂不是以后还要被导演牵着鼻子走，今天反正已经把所有人都得罪了，干脆就一错到底算了。所谓输人不输阵，反正不能让李明生今天压住自己。

　　 “服装就穿他们自己的，这是现代戏，服装就该演员自己准备。至于台词也不需要，就拍他们几个在雨中打斗或者逃跑就好了，要什么台词？不过几个画面而已，很快就拍好了。”

　　 制片人想着，今天这个面子无论如何要挽回，哪怕拍出来的东西都用不上也不管了，他要的是这个形式，就是要剧组的人听自己的。

　　 “林小夕呢？再给她打电话！”制片人冲着小敏吼叫。

　　 林小夕在房间再一次接到催促电话的时候，抬头看一直陪着她的何佳人跟妙妙，两人都冲她摇头，林小夕鼓足勇气说，“我身体不行，真的没法下去。”

　　 事不过三，相信被拒绝了三次后，制片人不会再找了。

　　 看林小夕挂断了电话，何佳人跟她们商量，“哎？你们记不记得刚才律师说什么？如果是制片人自己要换演员，那就不是演员的责任了，相当于他违约在先。他也就不能把责任推在演员身上。如果他以后要败坏你名声，我替你作证，是他逼你带病拍雨戏，你不同意，他就换人的。”

　　 “佳人，你行啊，敢跟制片人叫板！这样，也算我一个！小夕，我到时候也给你作证，是他为难你，不怪你。到时候粉丝肯定奇怪怎么突然换人，我们自然有话说！”

　　 过了一会儿，不见有人再催，几人估摸着应该这件事情过去了，但是具体是什么结果，还不好说。

　　 妙妙分析，“要么，制片人发过了脾气，也就算了。要么，他就真的换人了。静观其变吧，反正你就别出去，有我们呢，我们帮你捎饭回来。”

　　 可是，又过了一会儿，小敏又打电话过来，林小夕还以为又催她下去，不高兴地接起电话，“小敏，我是不会下去的，你就这么告诉他吧。”

　　 哪知道小敏不是来催的，是来通风报信的，她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导演真的换人了！他把安秀雯叫下去了，让安秀雯代替你的角色，和廖成坤演雨戏。廖成坤不干，跟制片人对上了，他现在已经上楼找你去了。就这样啊，我挂了。”

　　 林小夕原先以为制片人说换人，是另外来人顶替她，哪知道，人家“就地取材”，直接让女二号顶替她。

　　 听了林小夕的描述，何佳人跟妙妙也是面面相觑，还能这样？

　　 “小夕，我倒觉得，这是件好事。现在的剧组成什么了，剧本也改得面目全非，按照制片人的意思，这电影最后出来就是个大杂烩，还砸了你的招牌呢，不演就不演，早点退步抽身，不是坏事。而且，我跟导演沟通的时候，导演似乎也有些灰心呢。”何佳人怕林小夕难受，就尽量说些让她宽心的话。

　　 妙妙也开始安慰林小夕，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

　　 何佳人过去开门，“廖成坤？”

　　 廖成坤一进来就跟林小夕说，“小夕，制片人今天是真疯了，他是真有可能换人。今天他跟导演两个人已经势不两立的样子，都撕破脸了，我刚才跟制片人商量，他也不是非要折腾你，他就想要个面子。刚才王制片说了，你只要下去，做个样子，全了他的面子，不用你拍戏。”

　　 林小夕以前都听师兄的话，这一次却坚定地摇头，“我宁愿退出剧组，不拍了，我今天也不会下去的。”

　　 “小夕，我背你下去，让她们帮你打着伞，不让你淋着，稍微忍耐一下，不然制片人真换女主角，我可不想跟别人搭这个戏。”廖成坤有点不太明白小夕的表情为什么那么坚决、固执的样子。

　　 他转头看两个编剧，“帮忙劝劝啊。”

　　 “我们不会劝的。我们支持小夕退出。”何佳人一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妙妙也是。

　　 妙妙不光不帮忙，还警告廖成坤，“你可别害小夕。这个剧组她没法待了。退出去也好。”

　　 廖成坤的目光在这三人脸上游移，越来越心惊，“发生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这个剧组怎么了？……有人欺负小夕？”廖成坤想到了一个很糟糕的可能。

　　 林小夕低头不语，廖成坤就觉得有问题，“是不是有人欺负你？……谁……到底是谁？……你说话呀！”

　　 廖成坤急了，上前抓住林小夕的一直胳膊摇晃，“说话！”

　　 林小夕瞒着他这么些日子，眼看是瞒不住了，就哭起来。

　　 这一哭，哭得廖成坤的心凉凉的，“你，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到底是谁啊？”

　　 何佳人一看他不对劲，赶紧和妙妙上前去拉人，“你别这样，没看见小夕难受吗？小夕，你说不出来，我替你说了，……廖成坤，小夕说制片人总是对她动手动脚的，还暗示她，如果不懂上进，就要找人替换她，她没法待在这剧组了。要我说，趁这个机会，制片人自己提出换人，小夕走了就算了。起码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就是！”妙妙也赞同，“明知道那人是这个意思，还怎么共事？看见都别扭了！而且，制片人还非要小夕住单间，什么意思？万一再下去，小夕真吃亏怎么办？”

　　 “王制片？这王八蛋……”廖成坤转身就要下去教训人的样子，何佳人一看不好，赶紧使劲拖住他，“你不能就这样下去！你这么一来，小夕的名声怎么办？你打算去做什么？打他一顿骂？你想过后果吗？打人是犯法的！你冷静点！”

　　 “何佳人，你让开！这要是能忍，我还是个男人吗？是我把小夕介绍到这个剧组，出了事情，我就要管！那混蛋，他跟安秀雯搞在一起，好多人都知道，我本以为他已经有一个了，应该不会再骚扰小夕。哪知道，他还把剧组当成他的后宫了！他还没完了！”

　　 说到这里，廖成坤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说嘛，他为什么今天非要逼着小夕下去，还威胁换人，他这是要拿捏小夕呢！做梦！”

　　 小夕一直哭着，看廖成坤又要跑出去，赶紧从床上起来，鞋都顾不上穿，过去抱住他后腰，“师兄，你别去，你去了要怎么说，怎么做啊？你要是打了他，到时候他追究你，我，我，我就只能去找他求情，让他放过你，那我，我可怎么办？”

　　 大家一想，还真是这样一个结果。

　　 “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妙妙像老母鸡一样张着双手拦在前面，何佳人扯着廖成坤一只胳膊，林小夕从后面抱住廖成坤，三人合力，才把廖成坤按到椅子上，坐下。

　　 廖成坤不说话，把双手支着头，生闷气。

　　 几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了，沉默着，廖成坤在想，有什么好办法，既能教训了制片人，又能保全小夕的名声，还不让那混蛋抓住把柄。但是，脑袋很混乱，一时想不出来。所以，就继续生闷气。

　　 一会儿，制片人亲自打电话到房间，大家都看着电话，但是都没马上去接，林小夕和廖成坤压根不准备接电话，妙妙也环抱着双臂看天花板。

　　 何佳人只好认命去接电话，“喂，哪位？”

　　 “是何编剧？廖成坤呢？让他去叫人，他叫到哪儿去了？”

　　 何佳人现在听到制片人的声音就反感了，但是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只好按下火气，敷衍他，“小夕不舒服得厉害，廖成坤上来照顾她，也走不开。”

　　 “什么意思？”制片人提高了嗓音，“噢，他自己吹牛说叫人下来，我还通融了说，下来站一下，意思一下就行了。哎？现在怎么回事？他非但没叫下人来，自己也玩儿失踪啦！啊？”

　　 何佳人不吭气，也不接他的话茬。

　　 制片人火大了，“何编剧，你告诉他廖成坤，我今天的面子可算让他给削了，他耍我呢！你告诉他，他不想演，也滚蛋！我知道他跟林小夕是一个学校的，他向着林小夕，可他不应该公私不分。你告诉他，他不用下来了，我把他也换了，我换成……换成卫立！我让卫立演……”

　　 何佳人就听见制片人喊卫立过来替廖成坤演雨戏，她都无语了，让演黑-道老大的替换演小市民的，这能行吗？制片人疯了？这戏还能要吗？

　　 制片人想起来还打着电话呢，又开始咆哮，“你告诉他……”

　　 “王制片，”何佳人也不想再跟疯子说话了，“卫立的脚伤还没好呢，不适合演雨戏、打斗戏，请您为演员的安全想一想。”

　　 制片人大概没想到小编剧也敢叫板了，立刻火冒三丈，“你说什么？您哪位呀？管闲事管得宽！你替那两个遮掩也就算了，你连卫立也管得着？嚯，你比导演还牛？直接你就冲我来了！还说我不顾演员安全了！行，你胆儿肥……”

　　 何佳人听他越说越不像话，直接把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