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阿良心中还在抱怨为何可汗如此不能体贴公主,竟要在公主尚且病重的情况下将阿月的事告诉她。可是当阿良听到公主亲口告诉他想要阿月肚子里的孩子的时候,还是颇为惊讶和无奈的。自从老可汗不在了之后,丹朱到底都教了公主些什么,让公主平白生出这么多歪心邪念来!
阿良的沉默不语足以让布泰公主心中不安,她也隐隐觉得这事并不简单,就算自己是好心,阿月也未见的会领她的好意。
可是又凭什么让她跟一个女奴一般见识?
阿良沉重道:“公主,我知道最近两三年间你失去了太多,可是你这个想法却不大合适,这样做只会让可汗离你越来越远。”
布泰公主道:“难道我这不是为了孩子好吗?他若能在我身边长大,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总也强过跟在一个女奴出身的母亲身边吧!”布泰公主接着道:“叫你来,是为了让你帮我谋划谋划,怎么能让姑爷答应下来这件事……不是听你来教训我的!”
阿良的否定让布泰公主心中窝火,这几年间,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丹朱嬷嬷、失去了……失去了心中的盼望……阿良他明明都知道,为何还要出言阻止自己?
阿良无奈道:“商队这才回到巴彥城,可汗又忙着去看城墙工事了,公主现在病中,不如好好歇息,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阿良走后,布泰公主只静静的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发呆。阿良是指望不上了,可是他的话却不无道理,若姑爷以为她这是存心报复阿月呢?若姑爷不信任她又当如何?这事要是能得到阿月的首肯,那就又不同了。阿月是个女奴哪里知道许多,只要让她明白这都是为了她孩子好便是了。
布泰公主还是高估了自己对阿月的忍耐力,当她看着阿月战战兢兢的跪在自己面前时,布泰公主心中厌恶弥漫开来。
能得姑爷青眼,如今又怀了孩子,可是还是那副瑟缩的样子,永远也上不了高台盘,能教出什么好孩子来!
布泰公主扁了扁嘴,翻了个白眼,忍住口中含蛆一般的恶心,道:“你不用害怕,姑爷护着你,我能把你怎么样?”布泰公主自嘲的笑了笑,继续道:“起来坐吧,如今你怀着身孕,自己要多保重。”
阿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轻坐在布泰公主早就放好的椅子上,道了谢便只顾着低头不再说话。
这幅德行简直让布泰公主咬牙切齿,布泰公主只得先行开口道:“我听姑爷说,你有了身孕,回来之后看过巫医了吗?这一路奔波,你和孩子可都还好?”
阿月低声道:“虽未看过巫医,但是这一路上相……姑爷都亲自诊脉,他说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就好”。布泰公主笑道:“你肚子里这个孩子说不定就是我们巴彥部的继承人,你可要好好养护着。”
阿月抬头惊诧的看了一眼布泰公主,又低头道:“阿月从来没有这样的心思,阿月只想他平安健康就好了。”说时阿月的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样的动作神情却刺痛了布泰公主的心。
布泰公主深吸了一口气,高高抬起下巴,道:“你若真是个好母亲,就要早早为自己孩子的未来做好打算。他即是姑爷的长子,说不得就是巴彥部未来的可汗,可是你……”布泰公主轻蔑的瞄了一眼阿月,道:“你能为他做什么?”
阿月只低头沉默,看不清表情。
布泰公主道:“你也看到了,姑爷要操心的事不是一桩两桩,并且都是关乎巴彥部所有牧民生计和前途的事,你有这个本事教出如姑爷那样文武双全的人物来吗?”
阿月的肩膀开始耸动,渐渐的有了低低的抽泣声。
布泰公主原本压抑的厌恶再也克制不住,声音升高,道:“你哭什么?让人看见以为我欺负了你一样,有什么意思!”
阿月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又跪在了地上,哭道:“我不求这个孩子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作为,只希望他快快乐乐的过一生而已。”
布泰公主气结,当初她怎么就会觉的这个女奴不错,还把她送到了姑爷身边,如今看来,她除了目光短浅、哭哭啼啼以外还会做什么!
布泰公主道:“那你可问过姑爷的意思?姑爷会由着你如此没用!你若是个好母亲就应该知道怎么做,我言尽于此,你回去吧!”
傍晚的时候,毕勒格果然出现在公主的院子里。
毕勒格将手中抱着一个木桶放在桌上,笑道:“这是城外一位牧民送我们的,说是他家酿的马奶酒一定要给我尝尝,推辞不得,我便带了回来,我不擅长饮酒,公主帮着品鉴品鉴,如果真的很好,下次去晋朝就带些,或许还可以为这家带来点意外之财。”
佳冬嬷嬷忙预备了酒碗,给布泰公主和毕勒格倒了酒后方才退下。
毕勒格仰头一饮而尽,道:“我在晋朝那边也喝了不少品类的酒,他们说不同地方的粮食和水酿的酒味道都是不一样的,酿酒不但可以用粮食,也有用果子或者花朵酿酒的……细说下来倒十分有趣。公主觉得这酒如何?”
布泰公主也仰头将碗里的酒喝的一干二净,叹道:“果然好酒!”这声叹息配上布泰公主稍有些粗重的嗓音,这豪迈的风情自与其他女子不同。布泰公主道:“姑爷少有闲情逸趣与布泰品酒说话,今天恐怕也是另有目的吧。”布泰公主笑着说完这段话,却满心都是酸楚。
毕勒格道:“公主的情份,毕勒格今生难以回报,恐怕只能全心全意为巴彥部做些事情才不算辜负了公主。只是……毕勒格从未想过要让自己的孩子继承汗位,公主不用在阿月的肚子上操心了。”
布泰公主惊道:“那怎么可以?除了这个孩子以外,还有谁能够继承这汗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