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古镇这边野地方,没有什么好茶,喝的都是最古老粗劣的老砖茶,入口粗涩苦味儿又大,但是闻着气味却暖暖的,叫人甚是怀念。老板把唐轲让到屋里最好的一把椅子上,又给倒了滚烫的一碗砖茶水,热量隔着粗瓷碗传遍全身,叫唐轲舒坦地肌肉都抖了抖。
“我还在跟我媳妇子说呢,今天来住宿的都是贵人,都是天上飞来的,我们镇子你是头一个开着飞机来的,现在又来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开眼,咱们藤古镇终于要飞黄腾达了!”老板非常高兴地说道,他老婆也一个劲儿点头应承。
唐轲听着好笑,为这些边野淳朴百姓的无逻辑思维无奈,也没心解释什么,喝了口干涩的茶水,问道:“我隔壁的那人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啊,这不,我跟我媳妇子正等着呢,要是再过半个小时还不回来我们就先睡了,平常这个点子我们再不知道睡到哪里去了。”
“老板,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的飞机停在哪儿的?”唐轲问道,他揣摩着对方肯定不是用别的交通工具来的,否则一路来到这个地方怎么还能那么体面呢?再说,如果真是跟踪自己来的,坐别的车也跟不上自己啊!
“知道知道,下午那阵子我跟我儿子还去看过,跟你头次那飞机差不多大,比你们今次的可要小多了,就落在西村头的山那边了,远,要不是人家娃娃那边放羊,我们镇子的人也不知道呢!
“他爹,我把今天炸的油蝎子端出来给这位客人尝尝吧。”老板娘怯怯地问,在这位尊贵的客人面前她也不想家里什么也拿不出来。
“好好,”老板得意笑道,“小兄弟,你可是有口福,今天下午才炸的蝎子就被你赶上了,别看你在城市里吃香喝辣的,我们这里的油炸蝎子保管你没吃过,吃过还想吃!”
老板娘已经端上一个小铁盆,里面黑乎乎的一片,闪着油光,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味儿,让本来饱饱的肚子又咕咕叫起来,唐轲不好意思地压住肚子,道:“这些蝎子也能吃?”
“能吃啊,逮住之后挑掉毒囊,放在油锅里一炸,撒点盐末,啧啧,来来,尝尝就知道了,真不是我吹!”
唐轲自然想吃的,可是一听老板说这蝎子是毒蝎子,心里就打退堂鼓,万一其中一两只没弄干净,偏偏就被自己吃到了怎么办?
“老板,这个蝎子……”
“吃啊,别客气!”老板以为他放不开,伸出大手就给他捞出一只塞进手里,拿着他的手往嘴巴里塞,“好吃,你吃!”
“好好,我吃!我自己来就行,老板,你别管我。”唐轲赶紧说,把蝎子放进嘴巴里,心想,自己也不至于那么倒霉,还是相信人家的手艺吧。
这蝎子已经被油炸得疏脆,硬壳放进嘴巴里一嚼嘎嘣嘎嘣全碎了,还有股子特别的香味,蝎子肉十分有嚼劲儿,味道也极好,越嚼越香。
“好吃吧?”老板看他神情知道这小老板喜欢这味儿,便越发得意。
“好吃,真好吃。”唐轲连连点头,也不愿去想毒不毒的事情,为了吃这样的美味冒点险算什么呢!
“这东西很珍贵吧?毒蝎子是不是很难抓?”
“还行吧,我们这边别的不多,就是毒虫不少,平时我们也不去弄,好吃是好吃,费油,富贵人才吃得起!万一被咬一口也吓人,偶尔弄个一次,哄哄嘴巴!”
老板说着撕下一块丢进嘴巴,眼睛半眯不眯,一脸陶醉。
“他爹,那位客人这么晚不回来,莫不是被毒虫咬了,他外来的身上也没有被草药熏熏……”老板娘迟疑地开口。
“哎呀,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是――”老板一拍手十分焦急起来,“那些玩意儿一到晚上就成群结队出来,难道真的是?他在这里也没有别的事情做啊,要么怎么大晚上的都不回来?”
唐轲站起来:“那怎么办?我们出去找找他吧?”虽然对方是敌的可能性大点,可是现在不能见死不救。
“好好,我去多叫些人,这个镇子说小又不小,谁知道他去了哪里了?”老板慌张的套着鞋子,心里害怕那人真的会死在这里,到时候他的这个小旅馆可就晦气了!当然,当然,现在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多叫些人就算了,叫上三四个我看就够了,他多半去了村西他停飞机的地方,我们先去看看,万一没事情反而影响大家休息。”
“好好,听你的。”老板六神无主。
“我们先去饭馆子看看,问问老板是往那边走的。”唐轲一打开门,白老虎以为可以出去放风了,欢快地跳出去,兴奋地摇着尾巴,唐轲随便开口道,“白老虎,去找那个黑衣人。”
老板娘当了真,急道:“这还是只狗崽子嘞,不顶用,再说了也得叫它闻闻味道啊!这这,那位客人留下的手套,要么试试呗!”
唐轲有点不好意思,自己只是随口跟白老虎开个玩笑而已,但见老板娘真递上来一双白手套便送到白老虎鼻子前,道:“白老虎去找这个手套的主人。”
没想到白老虎也挺当真,使劲嗅了嗅,转身就跑,唐轲和老板赶紧跟上。
白老虎出门就往饭馆方向跑,唐轲叫旅馆的老板去找几个年轻力壮的,直接往村西停飞机的地方去找,他自己带着白老虎先去了。
果然,白老虎跑到饭馆门口转了一圈又嗅着往西边走去,唐轲用手电在周围绕着圈,心里庆幸自己穿的是高帮军皮鞋,保暖结实,还有防毒虫咬的功能。
出了镇子越走越偏,唐轲心想怪不得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呢,原来把飞机停在这么远的地方,不过还真是害人害己。
“有人在么?”唐轲一路找一路喊,害怕自己对这里不熟错过了人。相比于他,白老虎却非常镇定,头也不抬地往前嗅着走。
“有人吗?”
唐轲喊得嗓子都哑了,但四周仍是寂静一片。
“白老虎,你到底确不确定是这边?”唐轲哑着嗓子问地上的毛茸茸,想来可笑,他一个人类现在居然要求助于一条狗,要是现在白老虎掉链子,他连回去的路都找不到了,谁知道这里到底是西边还是东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