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齐乐的回家并没有终止王泽与秦琪雪的见面,只不过见面的地点从少年宫变成了各个麦当劳,从光明正大变成了偷偷摸摸。秦琪雪从之前和王泽见面的不适用中解脱了出来,又找回了当年如胶似漆的感觉。只是,在每次见面之前,她都会感觉心中隐隐的刺痛,那是对陈伟昊的内疚,是她的挣扎。秦琪雪知道只要自己想,她可以编造出无数理由推脱见面,可是她不想,她不想欺骗王泽,她更不愿拒绝。
秦琪雪猜想陈伟昊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与王泽的事情,不然他不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卖力,他更不会对孩子有如此强烈的渴望。秦琪雪幻想,如果当时她的孩子没有打掉,她还会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吗?她不知道,毕竟已经不存在这种如果了。
陈齐乐的离开终于还是击垮了余思洁,她被自己的家庭开除了。她被自己的父母开除,被自己的丈夫开除,被自己的女儿开除。她连最后一点上班的心思也失去了。
十二月底开始,小林眼中的那个余思洁,便是一个只知道趴在桌子上,漫不经心发呆的经理。她知道余思洁就是死要面子,她猜测余思洁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但就是谁也不肯说。
元旦之后的几天,老板派给余思洁一个小项目,去现场的时候,小林第一次壮胆打听了余思洁的私事。
“领导,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吗?”
余思洁没有想到小林会问这些。
吃完中饭,她并没有带小林直接回公司,她们靠在一处空旷的墙面上,前对着川流不息的车流。
余思洁掏出一包烟,是陈宇留下的“万宝路”。
余思洁不会抽烟,浓重的焦油味让她咳个不停。
小林拿走余思洁手上的香烟扔在地上,余思洁在烟头上重重踩了两脚。
“不好抽你还抽?”小林的语气里莫名有了些埋怨。
余思洁看向小林。
“你抽烟吗?”
小林摇摇头。
“我跟你说这烟很难抽,你还会好奇这烟的味道吗?”
虽然小林和余思洁私交甚好,但是领导突然没头没脑的问题,还是让小林感觉不知该不该回答。
余思洁觉得她和陈宇的婚姻大抵就和这破烟差不多,即使被人诟病,自己还非要一试,最为可悲的是居然还上了瘾。
“回去吧。”余思洁把打火机扔回包里,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几步,余思洁停下脚步,回头对小林说:“我离婚了,女儿没有跟我。”
说完,她对着小林做了“嘘”的动作,一脸的强颜欢笑。
“不要告诉别人哦。”
一月中,公司开年度总结大会。经理们围着会议室中央的大方桌坐成一圈,助理们搬着凳子坐在经理们后面。
余思洁逃避这次会议,因为每年老板都会把每个经理的业绩列在PPT上,余思洁自知自己今年的业绩不堪入目,她不想让自己仅有的自尊消磨殆尽。其实,不光是今年,当上经理后,余思洁每一年的业绩指标都没有完成,只不过是今年最为惨淡罢了。
老板在会上先是表扬了小林等一众新考出评估师证书的助理,并保证来年升他们做经理。然后老板开始回顾今年的工作情况,展望未来的发展情形、机遇与挑战。
余思洁看着投影上的柱状图,自己的那根相对其他人简直就像是山峰与峡谷。如果此时地上出现个洞,她大抵是会选择钻进去的。
“今年我们的主题是优胜劣汰,我们要淘汰不合格的经理,让他们让贤,给新人提升的空间……”
余思洁只觉得老板的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如坐针毡的三个小时过去,余思洁逃也似的往外走,却被老板叫住。
“余思洁,你留一下。”
余思洁只好留下,坐在老板面前的位子上,她感觉自己的脸在燃烧。
“余思洁,对今年的工作总结过伐?”
“我。”余思洁看着老板一副严肃的表情,被问得话都说都不利索了,“我还没。”
“我看过你今年的项目情况了,还有报告质量,特别是下半年,报告质量极差。还有最近一段时间,搞什么‘花头精’,每天上班就趴在桌子上,你是来上班的,还是来疗养的?要休息,回家休息。”老板操着一口上海普通话,句句说得余思洁心虚。
“余思洁,你做经理也做了四年了吧,四年的业绩你是知道的呀。前两年刚做经理也就算了,不谈了,对吧,新人嘛,总要时间慢慢适应的。之前两年也就算了,每年好歹做个七十万业绩对吧,今年倒好嘞,五十万。一年里你‘黄’掉了多少业务,你数过伐?你最近家里出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这不是不认真工作,自由散漫的借口。我在会上也说了,今年公司的主题就是优胜劣汰,首先就是要淘汰不合格的经理……”
余思洁看着老板的嘴张张合合,可她听不进去,她不想听了。
余思洁走出会议室的时候,小林关切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余思洁不想理她。她在气愤,她在责怪小林没有替自己保守秘密。她感觉自己成了办公室里的笑话,能力不强,就连自己的丈夫也守不住。
余思洁直接回到座位上。
第二天,余思洁递了辞呈,她觉得老板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与其被辞退,她不如自己离开。
她没有整理自己位置上的物品,她不想要了,就像和陈宇一起租的房子一样,再加上这些年来的回忆,她想一同抛弃。
余思洁终于体会到了秦琪雪当时的无依无靠。她翻阅着手机,不知道除了秦琪雪那里,哪里还有她落脚的地方。
余思洁在街上快步地走着,她听着耳机,感觉周围走过的人、开过的车都和自己没有了关系,她好像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人。
一直到了四、五点光景,她走累了,她坐在商场的椅子上,她不知道她要回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