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诚心中对王爷十分感激。
当年他不过受了点小伤离开军营,王爷却一直念着他的好,他不喜读书,打算行商,王爷便帮他争取了古安最大的皇商,如今朝廷御供的丝绸瓷器等都是他经手。
又让资质平平的父亲五年内连升三级,调来闵州这个众人争抢的大洲任刺史。
这些年,王爷却极少有事吩咐他。
南子言沉声道:“我要查一个人,暂时不能用我这边的人,对方极为狡猾,我不想打草惊蛇。”
石诚精神一振,能让王爷忌惮又非查不可的人,有挑战!
他坐正身子,仔细听南子言的吩咐。
“用你古安第一皇商的身份接近大杨安定王公仪明城,此人性子多疑、却生性贪婪、唯利是图。只要有好处,他一定将你奉为座上宾。
我要知道,安定王府名下到底有多少私产,来处可都清白?
南泽手下有一队人前几日已经去了炎楚。带队的人会与你联系,有任何需要找他们。”
又说了联络人和方法,石诚一一记下。
待石诚记好,南子言又道:“还有一事,我有个朋友,想找点做生意的门路,明日我带她见你,你指点指点她吧。”
“哦?”石诚有些奇怪:“王爷,您的朋友,还需要我这种小虾米指点?”
南子言皱了皱眉,无奈道:“她不知我的身份,章九这个身份目标又太大,我不想让她成为众矢之的,免得盯着她的人太多。”
石诚点点头,心中却疑惑,这些年来,他从未见过王爷有如此看重之人,也不知此人是何三头六臂?
虽然心中有一万个好奇,看着南子言凝重的神色,到底没敢开口问。
正准备问问要他何时离开沧南城,南泽进来了,脸色有些古怪的秉道:“主子,南地送了消息过来,梅姑半个时辰前动身,去了雾庄。”
南地是王府的大管事,与南泽几个一样,虽然是南子言的属下,却是赐了皇姓、在朝廷领了虚职的官身。
南子言无奈的揉了揉眉心,起身对石诚道:“明日上午我带她过来,你安排好手上的事情,后日便动身去炎楚。”
说完,带着南泽脚步匆匆离开了。
石诚起身恭送南子言离开后,摇头摸着下巴喃喃自语:
“不对劲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潇潇秋雨无声无息不紧不慢地下着,南子言披上雨蓑翻身上马,一行人七匹马,迎着细密的雨丝出了城,快马加鞭朝雾隐山飞奔而去。
雾隐山中的雨丝比起城里更加密集。
雾庄的主人房是长长一排二层小楼,梅姑的客房便安排在了主人房一楼最西的尽头,与南子言的屋子隔着一条郁郁葱葱的花木走廊。
梅姑从赵妈妈那里知道了于二爷的住处,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只稍稍在自己的客房歇了歇脚,便带着婢女穿过花木长廊上了二楼。
踏着台阶刚上楼,便看见平台上的小亭子里,一位个头不高,身姿窈窕的小郎君身着月白色长衫,站在石案前,挽着袖口正在画纸上细细描绘。
身穿青色比甲的婢女安静的服侍在侧。
隔着淡淡的雨幕,梅姑眯眼打量起来,小郎君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纤细的手指握住画笔,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人随画笔而动,他抬起头,梅姑呼吸一紧,好一张翩若惊鸿的脸!只那双雾气蒙蒙的大眼,便能让人的心猛地一揪,不知不觉间被他吸引,似乎愿意与他一同沉醉。
梅姑眯了眯眼,这便是王爷的贵客,用娇艳欲滴来形容也不为过,一个男子长得这样柔美,还真是少见。
梅姑开口道:“郎君好雅兴!”
正在描绘山中雨景的琉月被一道有些突兀的声音打断,转过头来,十几步之外的长廊下,站着的正是方才马车上下来的女子。
个子高挑,高鼻细眉,长着一双丹凤吊梢眼、看年龄应该有二十五六,却未梳妇人发髻。
琉月猜不到她得身份,便淡淡一笑算打了招呼:
“我从未见过山中雨景,一时好奇,想留下来,往后也能看看,让您见笑了。”
梅姑心里暗自揣摩,听这声音,分明还是一位正在变声的少年,若真是王爷喜欢的........
梅姑相握的手紧了紧,王爷的坏名声已经到了能止小儿啼哭的地步,她不能允许再多一道豢养**的恶名!
只是,王爷那个万事闷在心里的性子,若开口询问,必然一无所获。
此事,需循序渐进从长计议。
定了定慌乱的心思,她款款走到亭子里,扫了眼石桌上尚未完成的画,笑道:“小郎君画的一手好画,难怪九郎喜欢。”
琉月查不可见的皱了皱眉,这话有些怪,听起来是夸奖,却似乎又另有所指?
她收起画笔,淡淡道:“九郎乃人中龙凤,我只是粗通画技,怕是入不了九郎的眼。”
‘九郎’这个称呼又让梅姑的双眼跳了跳,除了章家人,章訾越这个身份,外人一向叫章九爷,可见,王爷是将于二郎当做自己人看待了。
梅姑抚了抚桌上的画纸,不过几道淡淡的笔墨,已能看出朦胧的山中雨景。
她仿佛完全没听出琉月语气中的疏离,脸上神色黯然的说道:
“说起来,我的父母祖辈也是书香世家,可惜,我却对字画一窍不通。”
语气听起来很失落,但这句话似乎牵涉至深,琉月自是不好问的,只沉默的看了看梅姑。
梅姑自嘲一笑,收起那一分黯然,看看琉月道:“不知小郎君贵姓,可是庄子里的客人,我姓梅,是九郎的客人,你叫我梅姑姑就好。”
对方语气和善,琉月自然也收起了方才那一丝不快:
“我姓于,大杨东洲人士,在家行二,您叫我于二郎就是。我是和九郎一起从炎楚来的沧南城。不算是客人,只是暂时寄住在庄子里。”
梅姑不动声色的微微一笑道:
“相逢即是有缘,我初来乍到,也是被这山中美景吸引,二郎若是不嫌弃,与我在亭子里坐一坐,一同欣赏欣赏雨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