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的是,这条船船头下侧形状尖如刀刃,让它添了许多凌凛之气,有了些许战斗力,似乎,像战船?
船腹旁侧,有一个长约丈余、用数根竹竿捆缚而成、形状似漏斗的东西,琉月从未见过。
想来,在另一侧船腹,也有对称的这个怪‘漏斗’。
再一看,原来,后面五条船船腹一侧也有这个‘漏斗’。
箱笼已全部搬上船,船工们也做完了最后起航前的检查。
琉月随着南子言身后上了船。
上了船,视线一览无余,琉月更是暗暗称奇,这条船,与她见到过的船完全不同。
看琉月好奇的打量整个船身,南子言稍稍犹豫,对琉月道:
“让你的婢女先去收拾箱笼,你稍后再去舱房,我先带你四处看看。”
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免得你迷路。”
琉月暗中翻了个白眼,她虽然没坐过大船,也不至于会迷路吧,他这是鄙视自己?
腹诽归腹诽,抵不住心中强烈的好奇心,她朝跟在身后的青琐和细细点点头:“你们先去吧。”
看青琐和细细跟着章九的人去了后舱,琉月嘟囔道:
“说迷路太过了,不过,熟悉熟悉坏境也是必要的。”
南子言却没听出琉月话中的不满,‘猎狐’上机关太多,担心她迷路并非虚张声势。
“跟我来。”说完他抬脚往船头甲板走去。
走了两步,想起方才上船时,她有些费力才跟上自己,脚步便放慢了些。
琉月落后半步,跟在他身侧。
甲板上,几个船工正在吆喝着号子起帆,另一些人用绞车吊上铁锚,准备起航。
南子言站在甲板顶头,他今日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系着犀角带,只缀着一枚青玉佩,披着一件白色大麾,海风吹来,大麾迎风飞舞,明媚的阳光照耀在他浅棕色的皮肤上,张力十足。
琉月暗叹,书上从古到今,对美男子的描写多是容颜如玉,她倒觉得,美人在骨不在皮,男子也一样,气势远比五官重要的多。
琉月弯着眼笑,本以为两天海上航行会很枯燥,看在章九勉强也算能让人赏心悦目的份儿上,就不用太计较他性子霸道了。
南子言一点儿也不知道琉月在想什么,他不太习惯与女子相处,更不好盯着人家的脸看,自然也没发现琉月,笑眯眯看着他的眼中多了几分戏谑。
他抚摸着船头上镶嵌的银狐标记,对琉月道:
“这条船叫‘猎狐’,是客舟,属于尖底船,适航性能良好。你方才应该注意到了,它前方下底形状如尖刃,在海上航行时,如遇大风浪,它能够破浪而行。”
琉月点点头,有了欣赏美人的心思,她得情绪轻松了很多,笑容也更有深意:
“刚在在码头,我看到船侧,有那种用竹子围起来像漏斗的东西,那是做什么用的?”
南子言有些不自在,之前见了两次,她都是一副小斗鸡似的模样防着他,今日这样的笑容,他第一次见,却本能的觉得,那笑容背后有着某种不明的意味。
他转头,掩饰的看向渐渐远离的码头,不去看那张笑眯眯的脸:
“那个名槖(tuo,二声),用以抗拒风浪,如翅膀一般,可以增加船的稳定性,还能用来测量船的吃水深浅,装载货物时吃水不能没过槖。否则船航行时容易发生沉船事故。”
又指了指绞车:“停船用绞车控制,正舵副舵都在船尾。你嘱咐你的人,不要去船尾,有机关会伤人。”
琉月正色,认真的听着南子言的讲解,大杨和古安的海域都不太平,前些年海匪十分猖獗,这几年,古安息王致力于打击海匪,这才让临海海域稍稍平静了些。
但,偶尔还是会有海匪杀人越货的事情传来。
看起来,章九这条船真的不仅仅只是商船!
“多谢提醒,我会嘱咐大家不要靠近船尾,也不要在船上胡乱走动。”
南子言点点头,抬步又朝船中间走去,边走边指着最靠前的船舱介绍:
“前面安放着炉灶水柜,用作厨房。船上护卫的舱房在厨房下面。中间部分有四个房室,是仆妇小厮的舱房。你的几个护卫也安排在这儿。”
她们已经到船中部分,琉月探头一看,间间舱房都很宽敞明亮,与她之前在游记上所看到的封闭潮湿完全不同。
琉月心里嘀咕,可见那些游记中不可信之处比比皆是。
莫元海带着几个王府护卫从一间舱房里走出来,给琉月和南子言行礼,琉月问了几句话,二人继续往后走。
大船的后半部分是主舱,主舱分两间,南子言的脚步停在了右侧一间舱房门口:“这间舱房是你的,去看看吧。”
琉月含笑点头:
“这趟出行多谢九郎,父王备下薄礼,聊表心意,稍后我让下人送过去。并让我带话给九郎,下次九郎再来炎楚,父王必定备下宴席,感谢九郎两次相助。”
南子言点点头,她这次的称呼总算没出错。
青琐刚收拾好箱笼,见琉月进来,大圆眼笑的眯成一条线,连连夸道:“郡主,这条船好舒适啊,跟府里您的卧房比也不差了。”
琉月打量一眼舱房,果见舱内极为宽敞,软榻、案几一应俱全,并且所有的家具摆件都固定住,完全不会因为船行有丝毫晃动。
舱内一面有窗,靠船尾方向有门,走出去,竟然是一个大大的甲板,甲板外围是一圈雕刻着云纹的木栏。
站在木栏杆上,举手眺望着越行越远的港口,琉月对这趟闽州之行充满期待。
只是,她总觉得,这间舱房哪里怪怪的,却又说不出怪在何处!
回到舱房,琉月让青琐拿出来备好的礼盒,想了想,又加进去了一副自己画的《惊涛拍岸》,包好了一起让青琐送去隔壁南子言的舱房。
却说南子言看着琉月进了舱房,掉头又往船头走去。
南泽等候在甲板上,见主子回来,拱手道:
“主子,交州那边有新消息,成王用平部贵府郎君的身份住进了交州刺史府,这段时日,交州刺史张成杰频频设宴,为成王引荐九编各路官员以及乡绅富豪。”
南子言修长的食指轻轻拂过船首银狐雕塑的长尾,冰冷的双眸看向遥远的海平面,唇角勾起一个冷笑:
“不作不死,传信南风,给他点儿苦头尝尝。”
“是,主子。还有一件事。”
南泽的表情有些奇怪:
“小喜飞鸽传书,梅姑带着孙尚书家的三娘子,两日前住进了王府,说,这次不见到主子,她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