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姑挑了挑眉:“这次,我偏不如那小子的愿,不看着她定下亲事,我便不回平部城。”
“好好好,”曲氏连连附和:
“九郎心思深,也就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几分,这孩子虽然名义上是我和你大舅父的孩子,可一不在章家族谱上,二我们也不敢多说多问,毕竟他身份太高。
梅姿你也知道,九郎背着章家嫡子这个身份,虽是圣人恩准的无奈之举,却同时也是圣人心中的一块逆鳞,我和你大舅父这几年心中总是战战兢兢的。
你大舅父这几年也不太去平部城,更不知关于九郎的亲事,圣人是个什么心思。
眼看下月九郎便弱冠,皇室成年的皇子中,也就他亲事还没着落。
这几年又背了个带着血气的杀神名头,圣人偏偏也不给赐婚。
还有九郎自己,要说男儿家,于女色一事上荒唐些倒也罢了,只是这正妃总是要娶的,要不然那后院里莺莺燕燕还不得吵翻天?
你大舅父和我有时候想起来急得都睡不着,你赶紧多操些心,九郎的终身大事能够落定下来,等我跟您大舅父百年之后在那边见了妹妹,也好给她个交代。”
梅姑点点头,王爷后院里那些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她也略知一二,只是无法与大舅父大舅母详说。
听了大舅母一番话,更加坚定了,她要抓紧为弟弟寻一个能真心疼他爱他的女子的心思。
一番寒暄,梅姑看看时辰不早,她心里有事儿,便告辞出来了。
曲氏亲自送她往北侧门走。
曲氏拉着梅姑的手问:“梅姿,方才你大舅父在,舅母也不好问,王爷如今对圣人的态度,可能好些?”
梅姑沉默片刻道:“还是老样子,舅母也莫要操心此事了,他父子之间的心结,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得开的。”
曲氏叹了口气道:
“谁说不是呢,只是舅母看着心里着急,你舅父也是个硬气的,这些年除非圣人召见,否则也绝不踏进平部城一步。他虽然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恨圣人当年的所作所为。”
顿了顿不安的看着梅姑,小声道:“梅姿,可苦了你了,躲不开,也不能躲。”
梅姑笑了笑:
“舅母,不瞒您说,这些年再苦,我也熬过来了,年龄越大,心中的恨越发淡然了。
他虽不是个好人,却是个好皇帝,我心中恨又能怎样,难不成找支队伍扯旗杆子反了他不成?”
“你这丫头,怎的越来越敢胡说了。”曲氏吓了一大跳,差点儿伸手去捂梅姑的口鼻。
顿了顿,心中也释然:
“不过,你能看得这么清楚,舅母也就不为你担心了,毕竟顾家还有那些人在,这些年他们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也是不易。
再者,九郎的心思也就你能看出几分,你多劝劝他,这个解还是能解开比较好,毕竟是亲父子。”
梅姑嗤笑一声:“随缘吧,依我看,能不能解开也无所谓了。”
曲氏叹口气,还想劝两句,看见大郎章訾书和十一郎章訾集迎面走了过来。
眼看就要与曲氏和梅姑碰个对面,这二人却似乎毫无察觉,还是嘀嘀咕咕,梅姑眯了眯眼,隐约听到他们提到‘九郎’‘家族蒙羞’几个字眼。
曲氏皱眉,叫了身边的心腹妈妈:“叫住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见了姑姑也不知行礼。”
还未等妈妈出声,章大先看见了曲氏二人,忙快走几步拉着弟弟迎上来行礼:“士仲(孔璋)见过大伯母、见过梅姑姑。”
曲氏向来不喜二房的人,尤其十一郎章訾集,从小到大不好好读书,只知整日闲逛斗鸡遛鸟,好在二老爷约束的还算紧,没惹出过什么大的祸事。
曲氏点点头:“你兄弟都是成年人,尤其大郎,向来是个稳妥的孩子,怎的也行事慌慌张张,差点儿冲撞了姑姑。”
章大低下头,看上去满脸惭愧:“大伯母教训的是,是我和十一不够稳重。”
章十一却是满脸的不服气,嘟囔道:“大伯母偏心,我和大哥算什么不稳重,九哥才是行止无状,为家族蒙羞。”
这话声音不算大,却足以让曲氏和梅姑听清楚。
章大作势训斥:“十一莫要胡说。”
曲氏脸一沉:“让他说,男子汉大丈夫,要说什么是非也大声,不要小里小气让人笑话。”
章十一脸一横道:
“说就说,九哥在外面庄子里养了一个兔儿爷,昨日在鱼斗街我们都看到了,那小郎长得十分貌美,九哥派了他的贴身女护卫亲自跟着。他都能养兔儿爷,我们只是走路说说话,算什么大事?”
“胡说八道!”曲氏气的脸色通红,训斥道:“你九哥从来洁身自好,怎能有那些不入流的心思!?”
话说完又觉得‘洁身自好’这个词似乎不太适合九郎,看了眼脸色阴沉的梅姑,眉头皱的更深。
梅姑却没注意曲氏,丹凤眼里满是奚落之色看着章十一:
“两年前我还未出宫时,常听圣人提起章九郎,说九郎是个卓尔不群、品行高洁之人,想来圣人的眼光应该不会出错。
十一郎,你确定看见九郎养了兔儿爷?若是真的,或许下次我入宫叩见娘娘时,应该在娘娘面前稍稍提一提?说章大郎和章十一郎认为,圣人看人的眼光也是有错的!”
章十一脸上一喜,正准备拍胸脯保证,章大却脸色大变,拉着章十一‘扑通’跪下,抢先说道:
“梅姑姑教训的是,十一弟年纪小,说话有时不知轻重,那位小郎长相略阴柔了些,九弟向来对朋友仁义,想来肯定是他的朋友,他才会用心照顾,是十一弟理解有错说话不负责任。
只是,十一弟断断不管妄言圣人看人的眼光,还请姑姑莫要将他一个乳臭未乾小儿的胡言乱语放在心上。”
曲氏松了口气,方才那一刻,她真心差点儿相信了十一的话。以为王府那满院的姬妾不够,九郎抛了只喜处子的喜好,又换了新的胃口。
梅姑沉着脸,这二人毕竟是她的表亲,她自是不会太过责难,再不理两兄弟,抬步出了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