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澜对巴洲研究所非常向往,但这种向往仅限于默默期待,再就是薅阳台上的花瓣算日子。
在伊甸园里长大的小蓝毛心思单纯,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概念,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样的准备工作,毕竟他出壳后连研究所的大门都没出过。
说好听点是纯真,说直白点就是铁憨憨。
执澜的责任监护人,研究员林茂深知这只国宝崽崽的智商水准,自然对他的巴洲之行十分担忧。温室里的娇嫩花朵,突然要离开熟悉的庇护所,任谁都会为之捏一把汗。
林茂找到执澜的时候,他正在完成今天的体能训练——跳绳100个。
执澜天生体弱,就这种小学生体测级别的运动,也能把他累得半死不活。
“小蓝,行李收拾好了吗?”林茂快步走过去,从随身携带的饲料包里摸出一颗大樱桃,投喂给气喘吁吁的小蓝毛。
执澜哼哧哼哧喘着气,将跳绳扔到一边,撅嘴接过那颗饱满的红樱桃,咬破表皮,品尝到清甜的汁水,于是开心地笑起来:
“谢谢茂爷爷,小窦已经都弄好了,只等着出发那天。”
林茂心疼地摸摸他的发顶:“巴洲所的条件肯定比不上咱们这边,小窦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别在外面吃亏。”
“什么是吃亏?”执澜瞪着不喑世事的清澈眼眸,歪头看向他。
林茂哽了哽,小蓝毛的字典里,似乎真的没有“吃亏”这个字眼。
他这19年里做过最勇敢的事,就是挣脱蛋壳的束缚,成功出壳,往后的人生都被研究所的工作人员细致呵护着,哪里经受过半点风浪?
林茂耐心教导他:“吃亏就是被别人欺负,对你不好,打你,或是用别的方式伤害你,就是欺负。”
“哦,”执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要是有人欺负我,该怎么办呢?”
林茂又哽住了,这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他甚至打算着再买一张机票,亲自护送小蓝毛去巴洲所“和亲”。
然而花下所不止小蓝一只住客,还有许多珍稀类人需要他留下来照料。
“我会联系巴洲所那边的工作人员,让他们好好善待你,你这次过去,可能需要呆上一两年,一定要和大家好好相处。”
“嗯,”执澜乖巧地点点头,眼巴巴地盯着他的饲料包,像只讨食的小狗:“为什么要去一两年啊?我会想你们的。”
林茂又摸出一颗樱桃喂给他:“你的分化期延迟了很多,我暂时查不出原因,巴洲所的催化手段比咱们这边先进,他们会帮助你完成分化,然后寻求配偶,慢慢来,别着急。”
执澜眯起眼,咀嚼着香甜的大樱桃,若有所思道:“爷爷,我真的会分化成alpha吗?”
林茂肯定道:“去前的基因检测可以证明,你有90%几率会分化为alpha,所以我们为你挑选了一位omega雌性配偶,若是发生小概率事件,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吧。”
执澜拨弄着手指,用他的半吊子数学水平计算:90%几率分化成alpha,90%几率与对方没有生殖隔离,那最后生蛋的概率是多少呢?
好难……
虽说算不出具体数值,但执澜可以肯定,这次有很大概率能成功求偶,四舍五入就是可以拥有一只属于自己的蛋。
三天后,执澜怀揣着“生蛋”的至高理想,在小窦的陪同下踏上了征途,前往大洋彼岸的巴洲大陆研究所。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掠过广袤无垠的大海,仿佛一只翱翔的巨鸟。机舱里的小蓝鸟第一次体验飞行的感觉,全程激动地扒着窗口眺望。
高空中的寂寥与荒芜感让他浮想联翩,不由脑补飞禽类祖先是怎样探索这片神秘的区域,恨不得自己也能返祖,长出威风凛凛的大翅膀。
太过兴奋的后果是执澜晕机了,强烈的反胃感直冲脑门,他捂着嘴直跳脚,大眼睛里满是泪花。
“真想不明白,你一只鸟为什么会晕机?”小窦刚给他递了个垃圾袋,执澜就哇的一声吐出来。
小窦无奈又心疼地扭开一瓶水给他漱口,轻轻拍着他清瘦的脊背:“你老实一点,带上眼罩睡觉吧,还要飞十个小时呢。”
执澜将胃里的食物吐得干干净净,才算好受一点,泛红的眼尾挂着一滴生理性泪水,用绵软的哭腔说:“我不想要翅膀了,在天上飞好晕啊。”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两只人生地不熟的花下大陆公民降落在目的地蜀中机场。
巴洲所十分看重这次跨大陆“和亲”,派来接机的人员是资深研究员余博士和他的助理。航班落地播报后,在接机口等待的两人一眼就看到了执澜的标志性蓝发。
“嘿,这边!”助理隔着护栏冲两人招手。
小窦拖着行李箱,还要搀扶虚弱的执澜,却走得步履生风,一点没给花下研究所丢人。
丢人的是执澜,吐了一路的小蓝毛软绵绵地趴在一只大号行李箱上,像个推着学步车的婴儿,推一步走半步,歪歪扭扭差点摔倒。
能在五大研究所任职的护理员,各个都是精挑细选的专业精英,身体素质过硬,相关护理知识及道德素养都要经历重重考核。作为国宝小蓝毛的饲养员,小窦更是精英中的佼佼者。
大力豆直接抗起执澜,三两步跑过去与接机人员会和,用颇为官方的语气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助理接过行李箱,几人一同往停车场走。
余博士对执澜表现出近乎狂热的研究兴趣,又碍于自己的身份,并不想在远道而来的客人面前失礼,只能用眼神一遍遍打量他漂亮的蓝发和白皙的皮肤,默默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助理将他们带到一辆霸气外露的红色皮卡边,探身拉开车门,示意两位客人先上车。
小窦两眼放光,并没有掩饰自己的艳羡,他抚摸着厚重却线条流畅的车门,小声自言自语:“fd150,6缸380马混动,7字大灯,不愧是传说中的‘猛禽’,太帅了。”
执澜压根没听清小窦在讲什么,他直到现在还晕乎乎的,皮卡底盘太高,他腿还软着,试了几次也没爬上去。只能顺势倚在车门边,等小窦将行李搬上车再来抱他。
执澜稚气未脱的脸庞有些苍白,烙饼一样贴在车窗玻璃上,恹恹地瘫着发呆。
汗津津的蓝发被他往耳廓后一拢,下颚线尽露出来,他脸盘小,眼睛就显得尤其大,乌溜溜的瞳孔里蕴藏着湛蓝色的光泽,显得华丽又矜贵。
执澜才瘫了两分钟,驾驶座的门突然打开,从车里走下来一个很高的男人。
这人比执澜高出一大截,衬衫领口的扣子随性地解开两颗,一头长发惹人瞩目,凌乱张扬,却很有型。
他的长相倒是与发型十分相衬,像某种香味浓郁、色彩艳丽的花,耀眼的五官里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他淡淡瞥了执澜一眼,显得有些冷漠,随口丢下一句:“车窗很脏”,像是训斥,又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执澜打了个哆嗦,被他低沉的嗓音振出一身鸡皮疙瘩,心跳瞬间漏掉几拍。
“颂,过来帮帮忙,这个行李箱太大了,需要用绑带固定,”助理出声喊他。
“知道了,”被称作“颂”的男人与执澜擦身而过,去后面帮着助理放置行李。
只剩执澜呆呆杵在原地,被他刚刚的那一瞥吓坏了:
这个大叔……看起来怪凶的。
作者有话说:
颂爹:这就凶了?别急,我会马上让你知道什么叫“吃亏”和“欺负”。
看出来了吧,小蓝毛是一只纯种鹦鹦怪,爱好坚果,樱桃,瓜子仁,养过鹦鹉的小伙伴可以自行代入脑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