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章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这些失足妇女，说什么失足？其实都是自己下海。

　　 这也难怪，一个站着，昂首挺胸尽显制服的威严，一个蹲着，还要抱着脑袋挡着脸，不光是位置，这姿势也决定了一切。

　　 只是，说到下海，袁文章想起了几年前牺牲的一位同事――金灿。

　　 交通事故，小巴车翻进了河里，这位同事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用拳头砸碎了车窗玻璃，把困在里面的乘客司机都救了出来。

　　 十九个。

　　 而他满手是血。

　　 那也是一个冬天，天也这么冷。

　　 从水里出来，金灿就哆嗦成一团，因为多次下潜救人，肺部又呛了水，再加上天气寒冷。金灿进了医院。

　　 重症肺炎转肺出血，在医院住了21天，还是没抢救过来。

　　 21天，十九名被救乘客，没有一个人前往医院去看他一眼！

　　 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救他们吗？

　　 袁文章不说话了。

　　 ……

　　 海边本来就湿气大，冬天飘点雪花很正常。可是因为赶上袁文章出殡，所以这场雪又被赋予了一层新的意义。

　　 天地缟素。

　　 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很多，除了袁文章自家的亲友以外，市局、分局的领导，所里的同事，也都来了。另外，黄岛市公安系统内部，各个岗位各个部门也都派来了代表，为了向牺牲的英雄表达最后一次敬意。

　　 不光是这些警界同仁，袁文章的事迹被媒体报出来之后，不少热心市民也都自发的前来，现场人山人海，场面堪比那些明星大腕。

　　 这倒也是，与其崇拜那些明星，倒不如把敬意留给他们。

　　 人来的太多，治丧委员会不得不临时改变了方案，让来吊唁的同事按照警种自发编队，一同祭拜。

　　 “黄岛市海滨区、安善区、五华区、梨县经济开发区巡警代表，前来吊唁，愿战友一路走好！”

　　 “脱帽！敬礼！”

　　 “市局网警支队、刑警支队、国保支队、交警支队代表，前来相送，战友，一路走好！”

　　 “脱帽！敬礼！”

　　 “海滨区九龙滩派出所全体同事……”张所长声音有点哽咽，“我们所里26人，加上22名辅警，出去老刘带着几个兄弟在家值班，其余，都来送你了，兄弟……走好！”

　　 “敬礼！”

　　 后面，有辖区居民代表，媒体代表，社会各界代表，纷纷向烈士献上花圈。场面令人震撼，令人感动。

　　 袁文章可谓极尽哀荣。

　　 后面，一个近百人的队伍走进了告别大厅，一个白衣女孩走在最前面，身后是一个个容颜亮丽的女孩，全身缟素，清秀的脸庞上只着淡妆。

　　 这些人并没有作自我介绍，可是有点社会经验的人都能猜出她们的身份。

　　 小姐。

　　 上百名小姐，一起向袁文章的遗像鞠躬，颇有些“八号公馆全体技师祝袁先生一路走好”的即视感。

　　 她们并不是要搞事情，而是真心前来悼念。

　　 毕竟他是为了救自家姐妹牺牲的，这些小姐，也都是江湖儿女，些许义气还是有的。

　　 此刻，灵魂状态下的袁文章也是哭笑不得，他一个扫黄先锋，没想到临走的时候，竟然有一队小姐前来送行。

　　 “老袁是个好警察啊！”面对记者，张所长擦了擦眼泪道，“这次的事情你们清楚，我就不多说了，就是在平时，他也是我们所里的业务骨干，前些天他还指挥了一次扫黄打非的专项行动，重拳出击，抓获涉黄的违法人员数十人，没想到，这么早就走了……”

　　 “袁警官是个好警察啊。”大厅外，李四姐和身边的莺莺叨念道。

　　 “我们不被人欺负，还不是因为有人家？可是这些年，他没收过我一个红包，没吃过我请的一顿饭！这样清廉的警察，难得啊！”李四姐眼圈也有点红。

　　 “袁警官是个好警察啊！”辖区的居民接受采访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好警察吗？袁文章自己也笑了。

　　 你们说是，就是吧。

　　 人都是这样，活着的时候，都横挑鼻子竖挑眼，等到死了才想起他的好。

　　 不过，相对于恨恨而终的金灿，老袁还是值得欣慰的，他的牺牲不是没有价值。莺莺来了，哭得梨花带雨。

　　 有时候真不图什么，就图你一句谢，这最起码是个慰藉。

　　 莺莺不但来了，她还拿出五万块钱给袁嫂，算是一份心意，作为救命之恩的感谢，可是袁嫂拒绝了。

　　 结果，莺莺找李四姐，带了上百个小姐，让每人包了个“红包”，用随份子的形式，还是把这笔钱给了出去。

　　 一辈子没收过小姐钱的袁文章，最后死了，也被破了戒。

　　 “还那么瞧不起她们吗？”人群中，唯一一个能看见袁文章的老白问道。

　　 袁文章不说话了。

　　 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不在于多少钱，而在于这份心意。

　　 甭管她们从事的是什么职业，至少这一次，没寒了人心。

　　 或许，早知道这样的话，他之前执法的时候，可能会对那些小姐，嫖客好一点，至少能给与一些尊重。

　　 毕竟她们不是坏人，只是犯了错而已。

　　 自己呢？袁文章想，自己算是好人吗？

　　 谁知道呢？

　　 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小雪死了，如果秦老虎也没有发飙，而是通过法律手段去替亡妻讨回公道的话，人们还会说他是好警察吗？

　　 侮辱他人，情节严重，致人死亡。

　　 或许他会是警界的耻辱，被开除公职移送司法机关。

　　 同样，好人坏人，也是一念而已。

　　 ……

　　 现场数千名警察，老白一个通缉犯，很有压力。

　　 他来，不是为了参加追悼会，灵魂都能看见，他参加这种仪式其实意义不大。

　　 因为前来吊唁的警察中，有不少都在另一个时空的受害人名单里。而今天，秦老虎夫妇也来了，他真怕两方面相遇，会阴差阳错的发生点什么，他来是为了保驾护航的。

　　 秦老虎并没有发现老白，他站在人群后面，看着袁文章的遗像呆呆发愣。

　　 别人来是为了悼念，缅怀，而秦老虎来，则是为了原谅。

　　 两口子并没有进告别大厅，而是等在外面，秦老虎搂着媳妇，小声叨念道：“姓袁的，看你也是条汉子，咱俩的帐，一笔勾消了！”

　　 追悼会进入了尾声，参拜过后，一批批人都走了出来。秦老虎眼光一扫，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身影。

　　 老顾。

　　 “老哥，有火吗？”

　　 ……

　　 秦老虎看着老顾，而人群之中，一个个子很高，身材却很消瘦的年轻人也注意到了他。

　　 有能量波动！

　　 “修者？”吴晓东盯着秦老虎，暗中吃了一惊，“两个？”

　　 ――――――

　　 这章写的好累，承上启下，前面需要填坑的小地方也太多，重写了两遍。袁文章和莺莺之间的恩，和秦老虎之间的仇，到这里都得收一下。人物关系比较复杂，还涉及到了两个时空，写着写着就乱了，不过你们可别看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