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陈妈妈
说起来,这些年来家里的家产什么的,他基本上就没有管过。
前面是他的妻子作为宗妇,掌管着这些东西。
直到妻子亡故后,他才接过手。
但也就是略微翻翻而已。
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打理,大都搁置一边。
现在看了资料后,才注意到自己帐本里的粮食产量的确是不低。
更可喜的是,还有对比。
就在杨家附近的人家,同样年份、同样的土地,却是少了不少。
这真真是不知道让他说什么好。
感觉是又惊又喜。
这的确是一个大大的好机会。
从这个位置活着走出去,可以看着孩子们长大。
看着他们嫁的嫁,娶的娶。
跟着他也听说了,那些去打劫的人,一个个都死在半路上。
死在路上?
不是一个两个。
而是所有的人都死掉。
那么,一定是有人在杀人灭口。
能在案犯上京的路上,进行大规模灭口,绝对不是一般人。
而皇帝的处理,最后也一定是雷声大,雨点小。
杨陵听说时,并没有大的反应。
就是把手里的纸张抓皱。
而后他就是一笑。
在他们眼里,只怕杨家就是蝼蚁一样的存在,可以随意决定死活。
反正最后有人扫尾。
势力不小。
呵!
那么,杨陵感觉只怕自己家人的仇,是暂时没法报。
但就这样放过。
他不甘心!
自从被余颖挑破他的思想后,他越想越是感觉不对劲。
这些天来,一直琢磨着曾经奉为箴言的话。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
真的对吗?
他作为臣子,按着三纲五常,为君尽忠,是应该做的。
但他同样还是一个父亲。
如果知道自己的儿女在自己死后,被人算计而死,只怕不会死而无憾。
反正现在的他,从心里不愿意为皇帝尽忠。
自己还没有死,就有人算计儿女。
要是自己死掉,那些人还不把自己的一双儿女吃掉?
皇恩浩荡。
就让别人承受这种皇恩。
对于仇恨,他也知道自己力量,还是不够大。
还是等等吧!
他现在对皇权依旧是畏惧的,但从心里多了猜疑。
整个人变了。
那颗心冷冷的,除了他的家人外,再不会动心。
他明白自己要是回去,从这一刻起,就要多多关心一下京城里的情况。
现在的朝政很乱。
之所以那么乱。
就是因为万岁爷也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却一直没有立太子。
只怕有人心急了。
在杨陵看来,那些个皇子们的确是应该心急。
已经成年,结果啥都没有。
他们的父皇,皇帝看上去还活得很滋润,并没有退位的可能。
父皇父皇。
先是君臣,而后才是父子。
他们可是被忠孝两个大帽子扣住,根本抬不起头。
说起来诸多皇朝里的皇帝,能活得长寿的很少。
一个个挺金贵的,但活得时间不长。
强大的压力,让他们早亡。
现在这位的皇帝,就早早超过一般帝王活着的时间。
甚至大点的皇子都当了父亲,还是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王爷。
皇帝一直没有给儿子们什么实权。
底下的兄弟又一个个长大成人。
难怪皇子们一个个急了。
竞争者变得更多。
而且皇帝更青睐年轻的皇子。
年长的王爷们,多多少少都有了一些势力。
新人的加入,势必重新分割利益。
自然是矛盾增加。
但杨陵知道,越是蹦跶欢的皇子,越是有可能被皇帝厌弃。
对于那些倒霉蛋皇子,就算是皇帝不怎么喜欢,也容不得别人去算帐。
那是他的儿子。
除非是新帝上台,被新帝厌弃,才有可能报仇。
儿子和兄弟是两码事。
想到这里,杨陵露出冷笑。
此刻的他,明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不怎么忠君。
甚至别人会说他是走火入魔。
但他却管不住自己的思想。
他不得不承认小姑姑说起皇恩的话,很有道理。
他早就有所察觉。
只不敢承认。
后来被余颖点破,心里是想要不相信的。
可后来的情况都在打他的脸。
小姑姑没有说错。
也是,尽忠在皇帝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而且忠臣的身后事和朝廷大事比,就是小事。
忘记是很正常的。
但他还是心痛。
感觉是人生观在重塑。
从小姑姑一行人的遭遇来看。
要是他的家人真正遇到了危险,皇帝最终给予只会是一个替罪羊。
替罪羊是为了显示皇帝的大公无私,而特意推出来的。
真正的幕后黑手,并不会告知。
切!
很不爽!
很想问问为什么?
却只能是一点点逃离原本的死境再说。
在杨陵思索怎么好好活下去时。
余颖她们一行人,也已经到达了京城。
这一次也算是有惊无险。
船家这一次吓得不轻,想不到有那么多水匪。
好在是余颖给了不少钱。
算是压压惊。
而余颖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思,正想着怎么对付长安侯府的人。
因为她现在面前,就站着长安侯府的人。
余颖是有些吃惊的,这些人一直等在这里吗?
按说他们应该不知道杨家什么时候到。
原来自从杨家人出手退敌这件事发生后,京城里都轰动。
好厉害的杨家人。
长安侯府的人自然也知道,才特意每一天派人来码头来接。
已经等了好多天。
才等到。
看到船只后,才知道杨家是有长辈在。
她们只得上船见礼。
“怪了,陈妈妈在哪里?”有人很奇怪。
“......”
另一人示意闭嘴。
她们并没有想到,陈妈妈她自从在沉睡中醒来后就吓坏了,整个人都变得有些神经质。
就缩在船舱里,不敢出来。
直到听说长安侯府的人到了,如同知道来了救星。
急匆匆赶进来,抓住自己人,一叠声地说:“到京城了,我要赶紧回侯府。”
余颖轻咳了一声。
陈妈妈身体一僵,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船上。
“老奴一时间看见熟悉的人,失礼了。”她赶紧行礼道。
长安侯府的人,看看这一幕感觉很有些滑稽。
要知道陈妈妈在侯府里时,那可是很威风的,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现在差点认不出这是陈妈妈。
原来是又白又胖。
如今的她,脸色很是青白,整个人瘦了不少。
足足减少了几十斤。
差点认不出来。
幸而听出来声音是陈妈妈。
陈妈妈很想着对长安侯府的人,说句私房话。
就见余颖淡淡地说:“陈妈妈想要去侯府?也好,不如一起去吧?”
说完,她站起身来。
杨家人的早就去租好了马车,已经等在下面。
至于其他东西,让杨家的奴仆收拾好就是。
还带了一些东西准备当见面礼。
余颖对着长安侯府的人,并不怎么在意。
从刚才的问话里知道,这些人说起来只属于三等仆役。
说明一件事:长安侯府的人并不看重杨家。
说起来这些奴仆一个个穿着不错。
侯府太过奢华。
三等都是绫罗绸缎。
怪不得公中的钱财不够用。
等到上了车后,云轩说:“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她们。”
“那就不要喜欢,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也不可能喜欢所有,大宝。”余颖说。
马车上路,渐渐变得热闹起来。
最终进入京城。
到了长安侯府那里,等着。
余颖让人看着,果然大门没有开。
当然,她也知道,一般是很正式时才会开大门。
作为客人进去时,上门是从侧门进。
但明显的不是。
余颖朝阿一一点头,就见它跳下车去,快步走到一看,竟然是准备进所谓的角门。
阿一就抽身回去,给余颖报告。
“什么?角门!”
余颖一听,直接就开口说:“咱们回杨家。”
“侯府的门栏太高,从三品的嫡子嫡女都要走角门,那么侧门只怕是高贵无比的身份,才能进。”
她的声音不低,有不少人能听到她的话。
因为京城里有不少闲着无聊的人,既不需要上进,也不能太过纨绔。
那么他们最喜欢看热闹。
正好有人听说杨家事,也跟着凑热闹。
听到这话,就是哈哈大笑。
其实只要是正经客人,都可以走侧门。
除非长安侯府的人,把自己姑太太的儿女当成了奴仆。
这么看来,人家不进去世理所当然,让官眷走奴仆的门,好大的架子。
而那些马车是杨家人雇的,自然是听杨家人话。
就赶紧掉头,离长安侯府而去。
角门的奴仆们一个个跳脚了,怎么一回事?
杨家好大的架子,竟然转头就走,这下子有些麻烦了。
怎么办?
他们想要拦车。
但阿一笑眯眯说:“敢和我打一架?”
侯府的人有些怂。
就急急忙忙地找人,到了后院回禀。
长安侯府的老侯夫人甄母,听说杨家的人已经来了,就等着他们上门拜访。
猛地有人大呼小叫地说:“不好了,不好了。”
甄母年纪有些大,还没有听清楚。
她身边的大丫鬟水晶已经脸色一变,赶紧出去。
而那个咋咋忽忽的人,已经被拦下。
水晶小碎步快走过去,看了一眼被拦住的人,就是一个粗使的婆子。
她此刻也应该是醒悟过来,不敢在大声说。
看到水晶,她赶紧一笑,。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呼小叫的?要是惊着老祖宗可怎么办?”
“是老奴的错。”粗使婆子说话时,打着自己的脸。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是杨家......”
刚刚说到这里,已经是有人开口说:“水晶,老祖宗身体可好。”
这让水晶就是一愕,因为这声音有些熟悉。
但这人看上去,她就有些不怎么认识,整个人十分苍老。
“你是?”
“是陈妈妈!”有丫头提醒道。
“陈妈妈?”
怎么可能是陈妈妈?
水晶再一细看,还真的是。
此刻的陈妈妈形容枯槁,应该是跑着过来的,所以还在大喘气中。
她实在是着急,因为姓杨的太狡猾。
这一次侯府去接人的人,都被她用计留在后面。
只有她这个老婆子,抢着上了第一辆车。
不然没准还在码头上。
“是我,水晶,这一次的差事办砸了,我去老祖宗那里领罪。”
“杨家姐儿、哥儿出事了?”水晶问。
因为没有看见两个孩子,她才问的。
“......”
陈妈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说那个杨家狐狸精根本就离间表少爷姐弟两个和侯府的关系。
这一时间解释不清楚。
她还要急着去见甄母,就急匆匆地摇摇头。
然后说:“水晶姑娘,你去回禀一下,说老奴求见。”
水晶一看,绝对出事。
也就没有追问,快步走回。
一进去,就见那一屋子的人都在盯着门口。
她赶紧行礼道:“老太太,陈妈妈回来了,在廊下等着。”
甄母笑眯眯地说:“那个老货终于回来,快让她进来,让我的外孙女、外孙一块进来。”
水晶有心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出口。
这时候的小丫头已经撩起帘子,就见陈妈妈恭恭敬敬地走进来。
整个人有些亢奋。
在车子上,她已经是整理好想要说的话。
打算找机会把余颖弄走。
想不到到了门口,杨家人竟然走掉,搞得她有些懊恼。
但心里有些窃喜,那个杨家姑奶奶只怕以后在甄母心里就没有好印象。
跟着她也听到,那位临走之前说的话。
这是在说长安侯府的人,就没有把杨家放在心上。
竟然让走角门,让她有些不高兴的。
在她看来,走角门怎么了?
她也配走侧门!
在她看来,长安侯府就是第一等的门第。
杨家人到了这里,就应该走角门。
可是这么一搞,杨家的姐儿哥儿没有来,对她来说是个大问题。
她一看大势不好,就赶紧下车回来禀告甄母。
在奔跑的过程中,她想好了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她的差事算是办砸。
所以她一进去,就扑通一声跪下,根本就没有在意跪得太急,只怕膝盖都要青了一块。
然后她有些哽咽地说:“老祖宗,奴婢的差事办砸了。”
“????”
甄母看看她的身后,却发现并没有自己的外孙女、外孙。
就沉着脸问道:“办砸了?你是怎么得罪了杨家人?”
她的脸色不怎么好看。
陈妈妈可是她的人,办砸了事情,岂不是说自己的人水平不够。
“不不不,不是老奴,虽然差事办砸,但刚才杨家的姐儿、哥儿还是跟着的,但到了进府时,杨家人才走了。”
陈妈妈当然不会把最终的罪责,自己硬扛着。
反正又不是她,让开的角门。
“怎么一回事?”
“刚才和姐儿、哥儿一起过来的杨家老姑奶奶说,让从三品官员的嫡女嫡子走角门,他们杨家不走。”
“角门?”甄母有些不渝地说。
像他们这种亲戚往来,一般是走侧门的,怎么能走角门?
尤其是文官,更加讲求风骨问题。
杨家就是立马走人,别人不但不会说无礼,只会是夸赞。
但她也是有些不喜。
在她看来,杨家人不怎么懂道理,也没有素养。
就不能看在亲戚的份上,进来之后说一声。
有必要闹得这么大?
所以,甄母是有几分不喜的。
连带着对外孙女、外孙的期盼也少了几分。
因为侯府的名声,经过这一次,不怎么感觉太好。
甄母的大儿媳唐氏突然出声,冒出一句话:“杨家老姑奶奶是怎么一回事?”
要知道长安侯府接的是小姑子的孩子,怎么冒出来个杨家老姑奶奶?
这时候的甄母一听,更加不好。
杨家人要是只有姐儿哥儿在,还好说话。
毕竟他们两个是自己的晚辈,一个不孝的大帽子一扣,立马老实。
但这个老姑奶奶是那个辈分上?
这要是闹腾起来,岂不是让杨家和真的闹翻?
一旁的二儿媳,心里是有些惴惴不安的。
就是她让侯府的人,给杨家姐弟来个下马威。
反正他们姐弟小,应该不知道那么多,就是以后知道,也晚了。
而且作为晚辈,根本就无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