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
若水循着声源看去,剩下的话却是堵在喉咙处,
对面两人并肩而立,一个穿着灰扑扑的衣服,身子圆滚滚的,耳垂似乎垂肩,慈眉善目的模样,
另一个,一袭大橘为重的橘色衣服,边边拐拐都绣了金线,脸上略施粉黛,青丝被束成一个繁琐的发型,上面插满了摇摇晃晃的金色首饰,这么看去,对方就是一个发光体,
倨傲的脸上写满了“老娘就是土豪,豪气冲天的那个豪”
“小贱人,和那个柳卓雅一样的货色,还想控住着我?我呸!什么玩意!”
“老巫婆,你们挺能耐的嘛,一个两个的死人都在阳间活得快活。”
输人不输阵,若水不甘示弱的横着眼睛过去。
“我是老巫婆?咯咯咯,你也不遑多让吧!”
爱美的漂亮女人多少都会在意自己的年龄,柳卓尔便是,在若水这般称呼下,表情扭曲了一瞬间,而后双手摸着一个布满湿润泥土的陶壶,笑的花枝乱颤的。
若水抿紧了唇,亏的她还自诩原主的年龄骂对方老巫婆,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她的秘密。
“呵,女人何苦难为女人~”柳卓尔看着若水冷厉的目光,慢慢走到若水身边,涂满鲜红豆蔻的指甲挑起若水的下巴,声音似带着同情。
“呸!老娘此时女人,你连人都不是,怎么谈得上是女人!脏东西!”
若水把头狠狠的一扭,对方收紧的指甲在她的下巴处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的血痕,丝丝缕缕的血丝往外面冒,流到对方鲜红的指甲上……
“嘴巴倒是挺犟的,你之前放火烧我的账,现在是不是该算算了?”
柳卓尔把自己的指甲就着那伤口扣进去,痛得若水眼角一阵生理眼水飚出,
但还是嘴硬道,
“你说算了就算了吧!”
“呵!”柳卓尔还想作甚,就被齐白道插过来,打断了,
“行了,先把柳卓雅和她的奸夫搞定,这个还要靠她的火呢!”
若水注意到齐白道说柳卓雅和她奸夫的时候,柳卓尔眸光有些躲闪,心下隐隐有了些预感。
“哈哈哈……”
“贱人,你笑什么?!”
柳卓尔心下本就有些虚脱,这般听到若水突然的笑声,在看她透着了然的目光,不由得怒从心起,狠狠一巴掌就对着若水的脸刷过去。
力道之大,让若水整个人都歪了,两只手都暂时离位了,然后又被抓了回去,连摸都没让她摸一下。
她这才发现,原来她的手不能动是由于有两只鬼隐了身形把自己按着。
“哈哈,我笑这个世道人心叵测,真假不辨。”
“你――”
“吼!尔、尔妹!”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出一道怒吼声,一股子腥臭味扑面而来,本来这里的味道就并不好闻,但久了嗅觉也被熏的适应了,不过后来的这味道也实在是有些冲了。
“呦!――这番真情金不换啊。”
若水忍着恶臭,嘴角扯出一抹笑容。
“闭嘴!”
柳卓尔注视着面前的一团黑色的雾气,里面隐隐有着更深的颜色,余光斜睨了若水一眼,低喝。
若水耸耸肩,识趣的闭嘴,现在估计暂时用不上她。
“尔妹~尔妹,是你么――我,表哥带你走……”
那团黑雾慢慢的散开,露出里面一袭普通长褂的儒生模样的柳岩松,
他的眼睛钉钉的看着柳卓尔,其中的沉溺就像一滩沉沉的死水,将人包裹的密不透风。
本来是深情的姿态,但是因为这过于深沉的眼神反而有些诡异之感。
而且――若水的目光落到对方背后的一小角红色的衣摆――
“咯咯咯――姐姐~还有小妹呢,”
一直苍白的手从柳岩松背后伸出来,带着女子特有的娇俏的嗓音,甚至有些尖利,
“呵,我知道是你们两个,怎么?没有主人的房子,仆人,可还不错?”
柳卓尔见到柳卓雅并不吃惊,但是看着对方周身这么短的时间却明显又加强了的怨气,当初的阴影还在,心理难免有些瑟缩,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一丝不苟的鬓角,用着一如既往高高在上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弱势。
“尔妹,你知道,我是不愿意的,我想和你在一起――”
“柳郎难道把我和相公当做是死人呐~孩子才不喜欢他的爹爹们都向着别人呢~”
柳卓雅自腰线往下的血污更加浓稠了,气味也越发腥臭,
“哇啊啊!”
孩子的啼哭之声突然响起,伴随着一声闷响,他――落地了。
轻轻的掀起自己的下摆,柳卓雅从其中抱起一个满身是血的小孩子,宛如一只瘦猫,
将对方放在自己怀里仔细抚慰着,撇开环境不谈,似乎真是一个正常的慈母。
“来人,把小少爷给我抱好了~”忽的,柳卓雅抬起了头,看着八卦中枢里的若水露出诡异的笑容,轻声道。
若水看她刚出个头子,就知道对方没有憋着啥子好心思,
于是,当她看见了另一道身影出来时,终于明白对方那一眼的意思了。
来人是――黎澜,
她面色寡淡,发丝枯槁,一步一顿,伴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就好像关节生锈了摩擦发出的声音,
和若水记忆里的那个小太阳一样的黎澜没有半点相似。
黎澜的目光落到若水一双不可置信和后悔的眸子里,闪过几点亮光,然后又归于黑暗,平静。
慢吞吞的接过柳卓雅怀里的孩子,然后又将自己右手的手腕伸到那孩子的嘴边,
似乎是迫不及待的将其咬破,滚烫的鲜血全部没入了那一张嘴里。
那孩子扭过头,对着若水一笑,开裂的嘴角里可以看见满口如同鲨鱼一般的三角尖牙,口间的鲜血涂满了他的半张脸――是那个鬼婴。
柳卓尔嫌弃的皱了皱眉,捂着口鼻后退了一步。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若水沉声道,她本来还以为,在这一家人的相互争斗中,跟自己暂时是没有关系的,果然,还是不然摘出去。
“咯咯咯~只是想告诉你,她呀~和我可是同生同死的好仆人呢~”
柳卓雅笑了,不,从刚刚进来出现时她就一直在笑。
若水抿紧了唇,她想她大概知道了对方的意思。
“呵呵,你以为这么说会有用么,决定权可还是在我们这里。”
柳卓尔举起了自己手上的陶壶,脸上满是不屑。
“呵”
柳卓雅手一伸,忽然扣住老儒生的脖子,
柳岩松瞪大了眼睛,狠狠的抓住柳卓雅的那只苍白的手,让其瞬间染上了一层浓黑,然后蔓延到手臂、半身以至全部,但柳卓雅的气势在他化作青烟的同时还是猛地在拔高了一大节。
“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柳卓尔没有为柳岩松的死去而心痛,反而是因为他增加了柳卓雅的力量而气愤。
“姐姐,你利用情扣住我的柳郎~我就算是有了他的孩子,他的心也不在我这里!这般,死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