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验证试探,她不是她
傅悦还是婉拒道:“如此太麻烦了,只是湿了点衣袖,一会儿就干了,没有必要换衣裳,就不劳烦公主了!”
“王妃此言差矣,母后请你过来,本就应该好好招待,可宫人无状失礼,本就十分过意不去,索性还要我们说一会儿话,若是让王妃穿着湿了的衣裳在这里坐着说话,母后和我心里都过意不去,还是换上的好!”
宜川公主的意思,是怎么都让她去换衣服了。
傅悦倒也没有再费口舌拒绝,和冯蕴书对视一眼后,便跟着宜川公主去内殿换衣服了。
冯蕴书本想跟着去,可皇后却道:“蕴书,只是换件衣裳,你也不必跟着去了,留在这里和本宫说说话吧!”
冯蕴书闻言顿足,想了想,含笑颔首:“也好!”
然后,坐回了她刚才的位置。
皇后这才和她开始聊家常。
傅悦跟着宜川公主去了后面宜川公主的寝殿,一进寝殿,宜川公主当即命人去寻衣裳,自己也亲自去了。
傅悦站在寝殿内,随意看着殿内的装潢摆设,看着看着,整个人就这么愣住了。
只见她目光所致的正面那边,挂着一幅丹青,画上是一个身着银甲的少年,瞧着应当是十分俊美的,少年正手持弯弓以射箭的姿势跨坐在马背上,依稀可以看出眯着眼抿着唇,马儿前腿跃起,瞧着雄姿英发卓尔不群的样子,仿佛这不是一幅画,只是一个真实的画面跃然纸上……
傅悦一眼就认出来了,马上的那个人,是她的大哥哥……
知识那一瞬间的失神,察觉身后的脚步声,傅悦就急忙敛去那一时怔忪恢复如常,扭头看去。
宜川公主领着两个宫女出来了,宫女手上端着的托盘上放着一套水蓝色的衣物,瞧着十分精美华贵却不花哨,反而十分雅致内敛。
一走过来,宜川公主笑道:“这是昨日尚衣局做好送来的,我还没穿过呢,正好就给王妃换上了,想来王妃天人之姿,穿上定是好看!”
傅悦挑了挑眉,而后犹豫着道:“既是没穿过的,就这样让我换上怕是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我一向喜好素色,原本也不大喜欢这些颜色招摇的衣衫,只是父皇大寿快到了,尚衣局为我做了几套眼色亮堂些的送来,大寿也就那一日,我也穿不了那么多,放着也是浪费,能让王妃这般绝色之人穿上,便也是这套衣裙的福气了!”
说着,忙让那两个宫女带傅悦去更衣。
傅悦不好再推脱客套,便由着两个宫女带着去更衣了。
宜川公主看着她被引进偏殿换衣,若有所思,而后收回目光,王那幅画那边走去,站在画前,深深的看着画上的人,目光缱绻柔和,看着看着,还下意识的抬手摸着那眉眼面庞……
傅悦换了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站在画前凝望着画上的人,一动不动,目不转睛,眉眼间仿佛蕴含着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傅悦站着看了一会儿,这才走了过去。
宜川公主听见脚步声,在她走近时看了过来。
瞧见傅悦,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微微笑着赞美道:“果然是好看,本就是水灵灵的人,眼下穿了这身衣裳,瞧着更是绰约多姿了!”
她们两个身段没有多大的区别,所以,傅悦穿上尚衣局给她特意准备的衣裙也是合体得很,且穿在傅悦身上,仿佛就是根据傅悦的姿容和身段做的一样,恰到好处。
傅悦张开手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后笑道:“我一贯不大喜欢穿如此繁琐的,平时都是往简单轻便穿,眼下穿这身竟有些不习惯了!”
因为是为了皇帝寿宴制的宫装,又是给宜川公主准备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料子,且衣裙甚是繁琐,不仅绣着精美的图纹,用的丝线也是上乘的,且串着一些珠绣,整体瞧着流光溢彩的,还拖着一段裙尾,比她平时穿的重许多,她确实是不大习惯。
宜川公主道:“也只是先凑合一下,等回府了换下便是!”
傅悦点了点头,随即才把目光看向那幅画。
然后,打量了一下才有些好奇问道:“方才一进来就看到这幅画,画的倒是活灵活现,跟真人真马似的,又看到公主一直在看着画上的人,不知这画的是何人啊?”
宜川公主看着傅悦一下,没有回答,只定定的看着傅悦的神情问:“王妃可觉得他熟悉?”
傅悦诧然挑眉:“熟悉?这话从何说起,我都不知道这是何人呢!怎会有熟悉之感?”
宜川公主怔愣一瞬,而后有些怅然无奈的笑道:“说来也是,是我脑子错乱了,竟问出这样的问题!”
傅悦扬着下巴指了指画上的人,皱眉道:“公主还没说这是何人呢?瞧着他的装扮和动作来看,定是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可公主怎会挂着这样一幅画呢?”
宜川公主神色黯然的垂眸想了想,才望着画中人轻声道:“他是我的心上人,也是我的未婚夫!”
傅悦闻言,竟陷入了一番思索,而后边想着边自顾的开口道:“心上人……未婚夫……难道是他?”
宜川公主目光一动,当即扭头过来问:“你知道他是谁?你认识他?”
傅悦微微点头,然后半了然半茫然的道:“大嫂先前和我说过公主的一些事情,提起过公主的心上人和未婚夫是那位已故多年的庆王世子,所以算是知道这个人吧,不过公主怕是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呢?”
“她说的?”
傅悦微微笑道:“是啊,因为我对公主略有好奇问过,所以大嫂说过一些,不过说的也不多,只说那位世子是个出类拔萃文武双全的人,与公主两情相悦,后来问过王爷几句,王爷也跟我夸过他,所以晓得这个人。”
宜川公主神色一黯,有些失魂落魄的呢喃道:“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我还以为,王妃……算了,不说这些了,既然换好了衣服,咱们快些出去吧,免得让母后和蕴书久等!”
傅悦莞尔颔首:“嗯,走吧!”
说着,先一步转身往外走去。
而宜川公主并未立刻提步,而是把目光看着看向一边候着的宫女,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宜川公主神色更暗了几分,不过也没有耽搁,提步往外走去。
她们去换衣不过不到两盏茶的功夫,出来的时候,凤仪殿中就多了一个人。
算是不速之客吧。
傅悦只看一眼,就依稀认得那是庞淑妃,可她并未漏出破绽,一脸茫然的看着那盛装妇人。
庞淑妃被关在冷宫一年多,虽然皇帝因为那点内疚对她颇为照顾,也没受什么苦,可庞淑妃仍然是憔悴了许多,幸好这么多年保养得好,依旧是风韵犹存徐娘半老的模样,眼下盛装打扮妆容精致,也不大瞧得出老态。
皇后见她们出来,见傅悦一身蓝色宫装光彩照人高贵绰约的样子,连着夸了好几声,这才介绍了庞淑妃。
先前傅悦虽然和庞淑妃碰过几次面,可都是眼下的情况下,按照正常情况,自然是不认识庞淑妃的,所以,自然得好好介绍,然后,互相见了礼,傅悦才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然后,才大致晓得庞淑妃的来意。
庞淑妃昨日才被放出来的,皇帝怜惜她,让她现在宫中休息几日不必理会任何人,不过她昨日还是过来拜见了皇后才回去,眼下若没什么事是不用过来的,可今日过来了,竟是晓得她在这里,特意来致歉的。
当初下毒的事情虽然不是她,可既然背了锅,自然是要做个样子,且加上庞妤婷的事情,所以,她特意来给傅悦道个歉,对此,傅悦没多说什么,算是接受了。
虽是道歉,且一副诚意十足的样子,可傅悦瞧着,似乎还是有些勉强,瞧着她的眼神,因隐含着几分怨毒。
傅悦当做没看到。
很快淑妃就离开了,又和皇后说了会儿话,有人来报,说楚胤和祁国使臣已经从皇帝那边离开因为带着祁国使臣,楚胤不好过来,已经去宫门口等着她们了,皇后便让她们离开了。
她们一走,皇后立刻和宜川公主回了后殿。
一回到后殿,屏退左右留下母女俩近身伺候的若兰和砚雪,皇后便直接问宜川公主:“如何?”
神态语气竟有几分迫切。
宜川公主沉吟一瞬,而后凝眉低声道:“母后,怕是您的猜测真的是想多了!”
皇后神色一僵。
宜川公主也不多言,看向砚雪道:“砚雪,你来说说!”
“是!”砚雪走上前两步,福了福身,之后才垂眸道:“王妃的衣服是奴婢亲自换的,奴婢看过了,王妃的左肩上光滑无瑕,没有任何胎记!”
皇后神色恍惚着,失神呢喃道:“不应该啊……”
宜川公主道:“不仅如此,女儿还用阿顷哥哥的画像试探了她,没有任何异样,且据她所言,蕴书和楚胤也和她说过聂家人的事情,如此看来,怕是真的只是巧合罢了!”
皇后却摇了摇头,脸色虽然有几分苍白,神色却还是凝重,低声道:“可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内情!”
宜川公主叹了一声,神色伤怀悲悯却又带着几分无力的道:“母亲,我觉得真的是你想多了,你前两日召了舅父入宫问此事,舅父也都说只是因为楚王府才对傅悦多了几分恻隐之心,眼下如此,不也正好说明了您猜错了么?傅悦没有胎记,兰臻身上的胎记是去不掉的,所以她不可能是,何况,当年兰臻葬身火海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死人怎会复生呢?”
皇后没有说话,神情却愈发失落暗淡,可却还带着几分不肯接受现实的倔强执拗。
宜川公主握着皇后的手,眼神疼惜无奈,轻声劝慰道:“母亲,女儿晓得您的期望,可人死不能复生,别再想这些了,接下来我们还有该做的事要做呢!”
皇后神色木然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微微闭上眼,缓缓吐着一口浊气……是她多想了。
其实不是也好。
……
出了凤仪殿,没有让宫女送,傅悦和冯蕴书自行出宫,走了好一段,冯蕴书才低声问:“可是验胎记?”
傅悦点了点头,低声道:“嗯,不仅如此,宜川公主还挂着大哥的画来试探,还好我事先猜到了没露出破绽!”
宜川公主是可以将那幅画挂在那里的,想来便是早前就设好的局,先洒茶让她换衣,不仅要验她是否有胎记,还刻意挂着那幅画试探,否则宜川公主怎会把那幅画挂出来?
就算那是她的寝宫,且她眼下还很受宠,可聂家现在到底还背负着叛国罪名,宜川公主现在要博取皇帝的信任和宠爱,不会明目张胆的在宫里挂着聂禹顷的画像,所以,那幅画定是临时挂上去的。
一系列的验证试探,只为了知道她是不是聂兰臻。
冯蕴书拧紧了眉头,不解的问道:“可皇后和宜川公主怎会起了疑心呢?”
傅悦道:“皇后本就聪慧非常,宜川公主也随了这一点,本就有诸多巧合疑惑,经此一事,怎会不疑心?方才在姑姑那里听她说皇后问起我,我就猜到了,果不其然!”
冯蕴书点了点头:“确实,皇后自小就是个秀外慧中的,这么多巧合疑惑,猜到也不奇怪,可我不明白,你为何要特意瞒着皇后呢?她不可能会害你,且不仅不会害你,也会帮你的,其实没有必要瞒着她的!”
皇后对聂兰臻的疼爱,冯蕴书一直都是看在眼里的,那是不亚于对亲生女儿的疼爱,甚至更甚,所以,没必要瞒着皇后,不仅如此,皇后这么多年为了聂家一直行尸走肉的活着,若是知道聂兰臻还活着,怕是会很欢喜,也会很欣慰。
傅悦思索片刻,才拧紧了眉沉声道:“她确实不会害我,可我不想节外生枝,她毕竟是皇后,而她在的地方是皇宫,是赵鼎的地方,难保万一,何况,她若知道是我,哪怕在如何隐忍,对我的态度定然会有所改变,总归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