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沈熙进宫说这样一番话,听着倒是心疼起沈兆临了?
景泰帝狐疑地看了沈熙一眼,他怎么就不相信呢?
“所以,熙哥儿是后悔支持你父亲与母亲和离了?”景泰帝挑眉。
沈熙断然摇头,“皇帝舅舅这说的哪里话,这夫妻之间本就讲究个两情相悦,父亲与母亲既然不和,勉强凑到一处去自然也只有让他们都难受的,我这个做儿子的哪里能看着父亲和母亲这样做一辈子的怨偶?让他们和离反倒是最好的!”
说得一脸的正气。
这要是换了个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的人,只怕就要以为他真的是为了沈兆临好了。
景泰帝轻笑两声。
他倒是觉得,这个外甥格外的入他的眼。
“哦?”景泰帝道,“既然如此,那熙哥儿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让你父亲心里好受些?”
沈熙于是“嘿嘿”一笑,看着蔫坏蔫坏的。
“舅舅,母亲与父亲和离了,她又只有我这一个儿子,纵是我也想在父亲跟前尽孝,但总不能心分二用,所以呢,我就想着干脆舅舅您就出面替父亲再找个夫人好了,嗯,人选都是现成的。”
听到这里,就算景泰帝威严沉稳,这时也忍不住有些惊讶了。
他可怎么也没想到,沈熙竟然有了这样的念头。
沈熙继续道,“就是父亲这十几年来养着的那个外室。”
“皇帝舅舅您也知道,这养外室嘛,到底还是有些不光彩的,父亲瞒了母亲十几年,无论是母亲还是我对这件事都颇为伤心,不过,既然这是父亲喜欢的,如今父亲又与母亲和离了,父亲若是要另娶,自然也就该娶个他的心头好。”
若是沈兆临在这里,听到这番话,只怕要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景泰帝眼里也颇为奇异。
沈熙就像没看到景泰帝的异色一般,“虽然那个外室的出身低了些,不过人间难得有真情嘛,谁叫父亲喜欢呢,我这个做儿子的自然也该为父亲着想,成全他这一次。而且,那个外室也给父亲生养了一双儿女,她若是成了父亲的继室,父亲膝下不就有一对现成的儿女可以尽孝了?”
“……这样一来,我这个做儿子的,心里便也可以稍安了。”
沈熙微拧着眉,作忧国忧民状。
不知道为何,景泰帝看着他这副模样,到底是没忍住摇着头笑了起来。
“熙哥儿啊……”景泰帝伸手遥点着沈熙的额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倒也真的只有你才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
沈熙可不认这一点。
“皇帝舅舅,您可不能往我头上安这样的罪名,这也是我这个做儿子的一片心意,父亲他一定会感受到的。”他道。
景泰帝于是爽朗地笑出声来。
在御书房外候着的内侍们听到景泰帝的笑声,互视一眼,再次对端郡王在皇上跟前的受宠程度有了个了解。
景泰帝从来都是威严十足的,纵是在后宫之中也少见他笑过,如今沈熙能将景泰帝逗得这般大笑,这不是对沈熙的恩宠又是什么?
沈熙也陪着景泰帝笑了一会儿,然后几步凑到御案前去,拉着景泰帝明黄的衣袖左右摇了摇,“皇帝舅舅,您可别只管笑呀,您给个准话儿,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
景泰帝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点头应下了这件事。
之所以会应承沈熙这个有些不可思议的请求,自然不全是因为沈熙。
论起来,安阳郡主可是景泰帝嫡亲的堂妹,就算不提安阳郡主那特殊的身份,无论如何她都是皇室的郡主,与景泰帝流着同样的血脉。
当初安阳郡主与沈兆临是先皇赐婚,这些年来景泰帝虽然也知道安阳郡主与沈兆临的夫妻情分极为淡薄,却哪里注意到,沈兆临竟然在外面养了那么一个出身低贱的外室。
无论如何,这也是对皇室血脉的藐视了。
景泰帝会因为安阳郡主是穆宗一脉的骨血而心存猜忌,但并不代表他就能容许人如此藐视皇室。
如今,既然沈熙这个做儿子的自己都想了这么一个主意,他自然也乐得顺水推舟的就同意了。
就如沈熙所说的,那个外室,可不就是沈兆临自己喜欢的?
既然如此,赐了给他做继室,想来,沈兆临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吧?
这样想着,景泰帝没有任何的犹豫,就着了人写了圣旨,明日一早就传往成国公府。
到这时,沈熙才眉开眼笑的向景泰帝道谢,“多谢皇帝舅舅!”
景泰帝笑着摇头。
随后,他看沈熙的目光又渐渐变深。
从前只道沈熙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就是上次进宫,也是直接往他这里告状来了。
但这次……
倒是可以看出来,沈熙可不再是从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了。
至少,在对沈兆临这件事上,他的心可着实算得上狠。
不过……
景泰帝觉得,这也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如今沈熙与成国公府是彻底的撕扯开了,将来也必定不可能再有所缓和,这样一来,若是沈熙确实是个得用的,说不得……
不知不觉就想深了。
景泰帝想到这里便也再没继续想下去。
不管怎么样,沈熙现在年纪还小,而且他的身份也是个问题,将来到底是要用他,还是让他继续这样做个富贵郡王,还有待考虑。
在景泰帝思索着这些的时候,沈熙却是突然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他在进宫之前可是将所有心里话都与他的小姑娘说了,还近乎耍赖的说了要以身相许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他的小姑娘会不会接受他,若是她愿意接受他,这可是他自己求来的媳妇,总不能叫她受了委屈才是……
这样想着,他便也将沈兆临的事抛到了一边。
反正,景泰帝这里圣旨都已经下了,他还亲眼看着景泰帝往那圣旨之上盖玺呢,这是万万不能再有什么变动的。
既然如此,当然也就不值得他再继续用什么心思了。
他还是该想想,怎么样才能替他未来媳妇谋些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