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瑞不相信裴锦程能把他身边的全部买通,可是叶筱和那些人集体不见了这是事实,裴锦程无非用钱,无非威胁,否则不可能做得这么彻底。
一起消失的九个人中,还有一个是他的亲信,这说明裴锦程钱和威胁的套路都用上了。
他什么时候开始走这条路子了?
手机铃声一响,就像是很重很重的鼓锤一样,敲着太阳穴,觉得很不舒服,一看号码不熟,便任其响着。
电话一次次的响,最终接了起来。
“喂。”
“二少爷,有空吗?”东虎的声音有典型的北方人的雄厚,裴锦瑞一下就听了出来,听到这样的声音,裴锦瑞不由得皱了眉头,“有空吗?”的下一句将会是“一起出来吃个饭”,“一吃出来吃个饭”的下一句是“我遇到点事,有点棘手。”
裴锦瑞公式化的说道,“我很忙。”
“二少爷哪有不忙的时候,前阵子安排星海大厦的事,也是忙里偷闲。”
裴锦瑞脸色极点,却在声音里没有表现出来,“呵。”淡淡一声,没有将东虎说的话给出任何回应,叫人听不出到底是承认还是否认,但可以肯定的是,裴锦瑞并不高兴,谁会对抖老底的事情感到高兴?
东虎不以为意的大方笑道,“二少爷何必这么生份,上次的事情,我可是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才帮的忙,换了别人,我还懒得理呢。”这话说得自然是有些场面话的味道,有事要找人的时候,山高水远的关系也扯得上,像东虎这样的人,不管是他对别人,还是别人对他,这种话都说得多,也听得多。
男人嘛,走到哪里拍两下肩膀,喝两杯酒,就都是兄弟了,可是场面话一下来,兄弟不兄弟完全是看造化。
裴锦瑞跟东虎之间的关系,就是属于需要看造化的“兄弟”关系。
“那我岂不是要庆祝一下交了你这个朋友?”裴锦瑞虚伪的笑出了声。
“庆祝的话就不用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就在G城。”
裴锦瑞双眼警惕的缓缓眯起,东虎什么时候到G城来了?来了为什么要找他?又为什么要提上次星海大厦的事情?
“行,等会我在景都饭店订个包间,马上再打电话过去给你。”
东虎“诶”一声叫住准备挂电话的裴锦瑞,“二少爷,你名下不是有五星级酒店吗?不如我们在那里见面怎么样?”
裴锦瑞的警惕感更深了,吃个饭而已,为什么一定要求要在锦瑞控股名下的酒店用餐,又或者东虎根本就是有预谋的人?
只要一想到叶筱是假疯,如今在一个鬼都不知道的地方他就愈发的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我酒店这两天没有空位啊,刚刚承办了几婚礼,实在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我已经在到了这边,没有承办婚礼和酒席啊,二少爷慢慢过来就是了,毕竟像二爷这样繁忙劳累的,所以不用在意我等多久。”东虎笑着挂断电话。
裴锦瑞已经挂了电话后,听着短信提示音叫了两声后,站起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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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瑞和东虎相对而座,素雅的包间里,有点一韩味,这家君悦酒店的主题相对偏年轻,长方形的桌面上铺着韩式碎花的桌布。
很多年轻男女都喜欢这样格调,东虎一看就是东北大汉的体格,坐在这样的包间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自嘲一笑,“二少爷的生意做得可真大,我刚刚问服务生有没有其他成熟一点的包间,他们说这家酒店的包间风格都是这样,建宁路上的君悦酒店装修沉敛稳重,如果我想换的话,马上打电话过去联系,我想来想去还是算了,不想给二少爷添麻烦。”
裴锦瑞切牛排的动作优雅,小块的牛排放进嘴里,慢慢合嘴嚼着,东虎却是粗放惯了的人,即便装起斯文来也带着一股子匪气,所以当裴锦程才吃下三小块牛排的时候,东虎已经将面前的一整份牛排吃完,喝完了一整杯红酒,而且很是自来熟的摁了服务铃,又点了一份牛排和意大利面,侍应生下了单后又为东虎倒了酒。
东虎大笑,“二少爷今天胃口不好吗?”
裴锦瑞嘴角微微一扯,“倒没有不好,我吃饭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慢的。”不是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慢,而是看到东虎心情不好,直接影响到了胃口。
“哈哈,南方人就是这么小家子气。”东虎拿着酒杯,豪爽的喝了一大口,“我从小在东北长大,我们那边的人那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海城人也是这样,性子开阔得很,你们南方人女人扭扭捏捏,男人家吃个饭也是这样。”看到裴锦瑞并没有露出一点点笑意,东虎有些扫兴,“不过这也是地域文化,地域文化,哈哈。”
裴锦瑞“嗯”了一声,“海城的女人大方洒脱,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气质,可G城的姑娘小家碧玉,温婉动人,也不能说哪里的女孩就不好。”
他其实不想跟东虎说太多话,可不知道怎么的,无意间就扯到这上面来了,申璇大方洒脱,叶筱小家碧玉?
“到G城来干什么?”
“哎,海城没法呆了,想过来投奔二少爷。”东虎才一说完,他的牛排已经又送了进来,侍应生给他整理好餐布,请他愉快用餐,东虎开始大缷自己面前餐盘里的牛肉,切得整个胳膊都在动,“庄亦辰居然敢下这么大血本把我的场子弄暴-露了,他自己这次也损失惨重,但是那家伙也不知道有什么背景,同样开的地下赌场,这次他居然没事,我心里气不过得很。”
“仅仅是因为被端了地下赌场,就跑到G城来投靠我?”裴锦瑞没有抬头,切牛排的动作很慢,只是手腕用力,整个肩膀都一动不动的像钉了十字架一般端正。
他可不认为这件事如此简单,投靠?这两个字说起来倒是有点严重了。
“不瞒二少爷说,这次我身上背了人命。”
裴锦瑞手下动作一滞,冷眸抬起,却又慢慢淡下冰霜,“几条人命?”
“四。”东虎举起手,比了个数字。
裴锦瑞哂笑道,“想必你这辈子也不止背了四条人命,现在跑个什么劲?”
东虎这时候顿感胃口全无,将手中刀叉一丢,往后一靠,叹声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庄亦辰还顾及我的势力,这次可能是铁了心的想扳倒我,什么证据都让他扣下来了,我这一路被他给逼得,想来想去,还是来找二少爷比较合适。毕竟二少爷在G城的影响力足可以大过海城的庄亦辰了。”
裴锦瑞依旧一脸哂笑,“东虎,你这高帽给我戴得并不舒服,庄亦辰在你们海城有什么地位你不用来提醒我,海城做生意的人里,除了秦非言就是庄亦辰了。”
“G城做生意的里面不是除了裴大少就是裴二少了吗?”
裴锦瑞心底一阵不悦闪过,沉眸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裴锦程?”
东虎一耸肩,“星海大厦的事,他查了个清楚,连视频剪辑和时间拼接是谁做的,都查了出来,我去找他不是等于找死吗?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有二少爷保护的地方,一定很安全。”
裴锦瑞已经无心再继续吃下去了,放下刀叉,“为什么不出国?”
“现在我出不了国,庄亦辰堵死我出国的路子。”
“为什么不去外省?”
“庄亦辰的消息给我透得到处都是,只有G城还算安全。”
裴锦瑞一阖眼,用力的深呼吸,心里大骂,这个蠢货!
“你先住在这里,我会帮你安排的。”裴锦瑞拿着餐布擦了嘴角,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面前的红酒都没有跟东虎碰上一杯,后面的人很哥们的喊道,“二少爷,晚上一起喝酒啊。”
裴锦瑞心中蔑视,以前觉得东虎有一股敢冲敢做的劲头,现在一看,真是愚昧至极!“晚上我没空!”
这个人呆在G城迟早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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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锦瑞开着车子回公司,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庄亦辰和裴锦程有些交情,他隐约知道一些,但交情好到什么地步,他倒是不敢肯定。
裴锦程让军方的人出面要走了监控,他知道。
让庄亦辰查了海城跟星海有关的人,他也知道。
但是庄亦辰做以上这些事情可以说是举手之劳,难道还会为了裴锦程对付东虎?
裴锦瑞又是长长呼了口气,他和东虎之间的合作关系,裴锦程一定知道了,那么庄亦辰会不会是受了裴锦程之托把东虎逼到G城来,然后自己动手动付?
而东虎一到G城来就联系自己,这也是裴锦程预料之中的事情吧?那么裴锦程这次是想拉他下水?借东虎身上背着四条人命的事件,一并把他除掉?
裴锦瑞抬手扶着额头,以前一直觉得裴锦程这个人凡事大刀阔斧,激进冲动,这是他致命的缺点,可如今看来,那不仅仅是裴锦程的性子了,能绕着这么大的圈一步步不动声色的设局,怎么可能是性子里光有激进冲动的人做得出来的事?
白立军的事这次被弄得爬不起来,几乎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就可想而知在出事之前裴锦程给白家下了多少套了,光一个澳门赌场到顶级奢侈的富人圈项目这个连环局就不可能是一两个月做得到的事。
而且白立军的秘书包养小明星,借白立军之名给小明星用警车开道的事情也影响很重,那小明星分明就是裴锦程安排的!
白家的生意也因为银行突然催贷停贷陷入了危机,这一定是林致远下的手!
白家真是被裴锦程给玩残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跟他一样懂隐忍,那就是裴锦程!
这是他的兄弟,也是他的死敌!
他居然遭遇了如此强大的对手而浑然不觉,他以为自己一步步机关算尽,可以逼得裴锦程走投无路,哪知对方抱了和他同归于尽的想法!
和一个不怕死的斗,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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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璇的钢琴弹得并不好,这和她小时候便坐不住的性子有关,如今怀了孕,她很怕自己的这个性子传给了孩子,所以想学一两样乐器陶冶情操。
本来想学悠远袅娜的古筝,可是那东西从来都没有学过,会有些困难。
至少小的时候也被强迫着学过钢琴,马马虎虎的不用再入门了。
申璇想请老师到家里来学,这样可以方便照顾裴立,哪知裴立赶着她出门,“你学是必须要学的,就像你说的一样,为了孩子的性格,但是你需要出去多认识点园子以外的人,而且你在家里弹琴,我会烦,等你练得很好了,再回来弹给我听。”
申璇只能让小英好好照顾裴立,每天走之前都要叮嘱小英,猕猴桃,大蒜那些排重金属毒的东西一定不能忘了给老爷子吃。
小英笑弯了眼的答应,申璇才和保镖出了门。
世界上就有这么巧的事,去琴行上钢琴课的第三天,换了钢琴老师。
钢琴老师是靳斯翰。
申璇几乎就愣住,刚想起身就走,哪知靳斯翰却坐在琴凳上击响了第一个音符。
音乐有一种魔力,当演奏者心无杂念全身心投入进音乐本身之时,倾听者很容易被拉进那个世界中。
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飞舞跳动,音乐总是能让人听到弹奏者背后的故事,时而轻快,时而忧伤,时而满怀激情,又时而愕然婉叹,每一种情绪都可以从被玩着魔术一般的手指触碰过的黑白键下释放出来。
申璇不禁听得有些入迷了,站在钢琴边上,直到靳斯翰的手指从右往左一滑,一溜串的连音跳过,重重的音符敲出铿锵的收尾。
靳斯翰站起来,像是申璇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一般,面色冷肃,申璇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两片眼睫毛扇了好几次,“你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唱哪出?当老师不就是该有严谨的教学态度吗?难道你觉得我的琴技不配做你的老师?”
言下之意,为人师表,严肃就是严谨了。
申璇撇了一下嘴,“倒没有半点认为你琴技不好的意思,只是我怕你的粉丝围攻我。”
“又没人知道我在给你教钢琴,你有什么好怕的?”
“你贵吗?”
“贵啊,比你之前的老师要贵一点。”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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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城的七月下起雨来便是飘泼盆倾,大到人支伞都寸步难行,申璇站在玻璃墙内看着外面堵成一片的交通状况,这时候就算坐上车子,最后也是堵在路上,不知道几时才回得了家。
鼻子皱着吸了吸,“什么味道。”好香。
钢琴展示厅在一楼,练琴房在二楼,香味似乎还在楼上,顺着香味找过去,保镖看着申璇往走廊走,也跟着一起过去,跟着申璇走到了三楼。
申璇看着三楼的摆设,应该住的地方,有客厅,有开放式厨房,和翡翠园的那个料理台可不一样,这个感觉要小一些,可能是因为房子本身没有翡翠园的大的原因。
靳斯翰正系着围裙,揉着面团,她没有看错,靳斯翰就是在揉面团。
天,一个南方的男人会揉面,自己是海城人,连煮面还是跟裴锦程在一起后才学会的,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只见靳斯翰揉好面后,又揪下一小块,搓。
搓了之后便放在木板上用擀面杖很熟稔的擀着,手和面杖移动的动作配合得非常好,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也不奇怪,靳斯翰厨艺本来就很棒。
这个男人还有什么不会?
申璇认为自己有点过份了,总是在看到美食的时候,忍不住的吞口水,她是海城人,喜欢吃面,面对一个美食做得超级棒的人正准备做猪肺手擀面的时候,那种复杂的心情真的很难平静。
“你这猪肺洗得干净吗?”该死的,不是该说‘雨停了我就回去’的吗?
“当然,必须很干净,就差拿84消毒了。”厚薄适当的手擀面,正在靳斯翰的手下一圈圈的变大。
“咦,手擀面不用这么宽吧?”申璇忍不住的走过去想要指挥了,担心靳斯翰把美味的面条给做毁了。
“这不是铺盖面,成都的美食,吃过吗?成都人把被子叫做铺盖,这面大片大片的,就像铺盖一样,你可以试一下。”
“我不是很饿。”申璇无所谓的挑了一下眉,眼睛却直勾勾的看着那锅正煮着的猪肺臊子,这可是她最喜欢的海城美食了。老师虽然从小教育我们不要撒谎,但是老师也教育过我们,不食嗟来之食。
呃……人家还没说要给她吃呢,人家只是说你可以试一下。
靳斯翰认真做着面,“这样啊,我是有点饿了。”
申璇心里有点幽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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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斯翰的铺盖面端上桌,申璇一直问他,面怎么做,臊子怎么做,最后靳斯翰又端了一碗放在饭桌上,“申小姐,要不然叫你保镖也来吃点,我煮了很多。你们不是很饿,一人一小碗刚刚好,尝尝我的手艺。”
申璇摇了摇头,“算了,外面雨大,我现在也回不去,估计回去都没有晚饭了,我在这里吃吧。”
申璇一点也不体恤保镖,一人一小碗?
NO!那个拳头碗一小碗下肚不是比不吃更惨吗?心欠欠的,谁受得了?
于是申璇稀里哗啦的吃完了一整大碗面,这次吃完靳斯翰的面,她可没有像上次一样装清高,而是大方的称赞,还竖起了大拇指,“做得真棒,我得好好学学,我下次得……”
“你下次得把你家里也做一个这样的料理台是吧?得做面食的?”靳斯翰说完,“呵”笑一声,“下次我要是再给你做一个泰国菜,你是不是还得再弄一个厨房?”
申璇跟靳斯翰似乎有些熟了,什么嫡仙,什么冷肃高傲,也许只是见到一个人第一面时的第一印象,真的接触下来,他也就是个长得很帅的帅哥而已,错,还是个会做料理,会做面,会弹钢琴,有修养的帅哥而已。
哎,真是糟蹋了,钢琴弹得那么棒,为什么要下厨,这手应该活在黑白键上,死在黑白键上,死去活来都在黑白键上。
可是不下厨更可惜,可以不听音乐,怎么可以不吃饭?
太纠结了。
“你还会什么啊?”
“打架算不算?”
“跆拳道?”
“空手道更厉害一点。”
“你真是走遍天下都不怕的人了啊,即便没钱,没人听演奏会,没人看你的戏,你也不会挨饿。”
“……”靳斯翰默了一阵,他不会告诉申璇,这世界上,他真有怕的……
申璇坐在车里回裴宅,一转脑袋看着车后,是靳斯翰的车子一路跟随,直到她的车子到了裴宅外,靳斯翰的车子才招呼也没有打一声的呼啸而过,申璇忍不住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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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锦程控股召开股东大会,申璇作为股东之一,出席会议。
也正好是一这一天,虎泉路一号的门缓缓打开,里面开出一辆银色的跑车,左拐往市区开去。
开车的女人恍眼一看,和申璇十分相像,不禁让人以为是双胞胞姐妹,而这个女人的名字,不姓申,而叫--冯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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