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了一个顾宛出门的日子,齐云轻赶在顾余沥出门之前将他拦在了前厅里。
“老师,云轻有事情想跟您商量。”
顾余沥仔细打量了一下齐云轻的气色,感觉他伤势好了不少,满意地点点头,“进来吧!我刚好也有事情要跟你说。”
齐云轻跟着顾余沥进了正厅。
“那就老师先说吧!”
顾余沥笑眯眯点头道:“之前的事情虽说事出有因,可确实我也有做的不到位的地方,平日里对你的关心太少了些。我跟你二哥商量了一下,打算将你收为义子,你意下如何?”
“不可!”齐云轻大惊失色,脱口而出道。
顾余沥一愣,显然没有想到齐云轻会这么声色俱厉地拒绝,面上有些挂不住,强笑道,“难道是云轻觉得我做不了一个好义父?”
齐云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有些难为情,但是这个问题却是不能轻易退步的,如果他今日退步了,一定会后悔莫及的。
斟酌了半晌词句,齐云轻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老师待我如同亲生父亲一般,教我识字读书,教我大道理,还为云轻提供避身之所,这些恩情云轻时时刻刻记在心里。只是,如今的关系,云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不敢奢求更多。”
顾余沥面上的神色缓了缓,拍拍齐云轻的肩膀,“你这孩子,就是心事太重,我们帮你哪里是要你时时刻刻记在心里的,又何以用上了奢求二字?这话不是让我难堪吗?”
“云轻并没有故意让老师难堪的意思,只是云轻……”
“齐公子这就有点不通情理了啊!顾伯父这明显是看你上次吃了亏受了苦,想要补偿你,偏偏你不领情,让顾伯父下不来台多不好。”
“原来是萧世子。”顾余沥笑着迎上去,心里却在打鼓,这一个京城来的公子哥儿,时不时往自己家跑这么勤做什么?
虽然他说是来串顾府的亲戚,可是顾余沥自己心中也知道,这亲戚都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萧琅渐将手中一副卷轴交与顾余沥,“伯父,偶然得到的一副秋先生的墨宝,想着伯父是爱字之人,就立刻带过来了。我一向是不懂这些的,伯父看看可是真迹?”
顾余沥惊喜道:“可是秋一德先生的字?”
“伯父打开一看便知。”
顾余沥爱字成痴,当下便打开了卷轴,待细细地看了个清楚明了之后,激动道:“是,是真迹!没错的,前几年我曾经有幸目睹过秋一德先生的一副真迹,此副的笔法虽稍有不同,但细节处显然出自一人之手。”
“伯父喜欢就好。”
“这是送给我的?”
萧琅渐笑道:“那是自然,这副字留在我这里也不过是摆设,自然是有一个真正懂它的主人更好。”
顾余沥激动不已,骄矜的性子又犯了,“萧贤侄,我也不占你的便宜。你瞧瞧,这庄子里可还有你看得上的东西,只管拿去!”
萧琅渐眼睛亮了亮,“倒真有我看上的……”
不过我喜欢的不是这些冷冰冰的物事,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老师!”齐云轻突兀地打断了萧琅渐的话,声音有点急切。
顾余沥一愣,笑道:“我倒忘了,还有事情没跟你说完。你刚刚想跟我商量什么事?”
“我……”齐云轻此时此刻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原本他是打算请求离开清宛山庄,自己独立门户,这样将来才能更有资格争取自己想要的。
可是如今他突然有些怕,万一自己走了,会不会才是失去了机会?
“依我看,顾伯父想要认你做义子是好事,你这样推脱可不好啊!”萧琅渐看戏不嫌事大,添油加醋道。
果然,顾余沥想起刚才的事情,脸色又不好起来,“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齐云轻咬咬牙,“云轻想离开顾家,自立门户。”
“这是为何?”顾余沥倒没有想到齐云轻会说出这么一句话,下意识问道。
“男儿有志,云轻不愿一直依仗他人。”
齐云轻做好了被顾余沥骂的准备,却没想到顾余沥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还小,可知道一个人出去自立门户有多难?待在顾家并不会让你的志向埋没的,我不是允了你画画的请求?”
齐云轻鼻子有点发酸,还待要开口,顾余沥却怎么都不愿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了,摆摆手道:“学堂里面我已经是迟了,有什么事情改日再说。”
齐云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余沥走,心里暗恼。
“你若是真想要走,根本不需要提前告知,腿长在你自己身上,要走只管走就好。只怕,你不是真的想走。”萧琅渐的声音没有了先前的热络,淡淡的语调轻易勾起了齐云轻的怒火。
“我走了不正好趁了你的心意?”
萧琅渐牵牵嘴角,满是嘲讽的意味,“什么叫趁了我的心意?难道你以为你待在这里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不成?”
“听萧世子的意思,倒是希望我留下来咯?”
萧琅渐掀掀眉毛,表情都欠奉,“你若走了,只怕宛宛会将责任归咎到我身上,我岂不是很无辜?再说了,你真的以为自己走就是最好的选择的话,就不会专门来辞行,你明明知道以顾伯父对你的疼爱是不会放你走的。”
“你懂什么?你……”
“我不懂什么,我只是希望我的对手不是这么肤浅的抓住面子不放的人。虽然我觉得你很碍眼,可是谁让在宛宛心中你这个家伙该死的还有一点地位。”说到这里,萧琅渐的表情都黑了几分,“如果你真的想离开,就在有能力离开之后,而不是徒给人添麻烦。”
齐云轻一愣,有些心事被戳中的难堪,他真的错了?
萧琅渐不动声色地品完一杯茶,施施然站起,不再理会还呆愣着的某人,径自向外走去。
“谢谢你的提醒,我不会再妄自菲薄,当然也不会再让步。”
就在萧琅渐即将走出厅门的时候,齐云轻的声音响起。
萧琅渐皱皱眉,头也不回。
他只是怕宛宛迁怒他罢了,至少这个小子,目前对于宛宛来说还算是重要的人。
而他,永远不会做让顾宛不开心的事,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