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妈妈接过来拿到徐老太太面前打开,徐老太太见同前日济王妃送来那支差不多,心知必是宫里赏下的,便示意何妈妈收下,又夸赞道:“难为你有心,这几个孙女里头,就属你最孝顺,又识大体顾大局。”
静和笑笑,正准备告辞,便听门上有人禀道:“三太太来给老太太请安了。”
话音刚落,软帘被打开,杨氏走了进来,不知她几时茹素信佛了,脖颈上没有带金银项链,反倒是戴了一串檀香木的佛珠。
静和起身向她行了礼。
杨氏虚扶一把让她起身,嘴里说道:“三丫头真是越发水灵了,可见英国公府的水土养人。”
静和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不置可否。
杨氏这话落在地上,不免有些尴尬,又道:“你大姐姐前日来还念叨你,说是前儿得了一对玛瑙碗要给你送去,也不知收到没有?”
听见杨氏提起静宜的好处,静和笑着道:“早已收到了的,我喜欢的紧,昨儿也叫人送了一只掐丝珐琅的妆花镜给大姐姐,还特意给辰哥儿打了个百岁锁。”
杨氏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来,“怪道你大姐姐喜欢你,时时处处的为你着想,她昨儿来还特意嘱咐我提醒你,现下有个好机会,对英国公是极好的。你嫁入英国公府到底是高嫁,需得做些功绩才能坐稳那位子,不过在这件事上给英国公提个醒儿,到时候英国公在皇上面前立了功,自然感激你的功劳,你在楚家的位子就更稳当了。”
“哦?什么好机会,”徐老太太做出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问:“原本我就担心静和高嫁过去受气,既然她大姐姐知道这么个机会提点她,还卖什么关子,快说来听听。”
杨氏与徐老太太一搭一唱,接口说道:“瞧老太太急的,果然是真心疼三丫头,”她继续说道:“如今军中的将领们正商议着将原本的府兵制稍作改动,推行募兵制,你大姐姐听你姐夫说,这募兵制是大势所趋,若是英国公抓住这个机会向皇上上奏,暗合了圣心,定然能立下一大功。”
静和几乎要笑出来,杨氏婆媳就觉得自己这么傻?不要说楚啟已经对静和陈述过现阶段推行募兵制的种种不可行,就算可行,这话从杨氏嘴里出来,静和都得再三再四的思量几遍,她微笑着抛出个软钉子给杨氏,说道:
“四婶婶,咱们妇道人家素来是不掺和男人们外头的事儿的,此事好不好国公爷自有定断的。侄女若贸然去说,只怕会让人指责徐家女没有教养,常常掺和爷们儿外头的事。”
她这话牵扯到徐家女的教养上,若是平时,杨氏也就偃旗息鼓了,但是此事格外重要,那日女儿借口回府来探病时与徐兆宽的对话浮现在杨氏脑中。
当时徐兆宽曾说:推行募兵制,不仅可以保存一些最优质的士兵,日常操练,大大增强军事能力,在眼下这个节骨眼还可以收买众武将之心,大肆在军中安插心腹;此外,募兵制有一定的便宜性,王爷可派心腹将领趁着战事操练大肆招募避税赋的流民练兵,对于想要争取支持的济王爷来说是一本万利之事。但是,眼下提此事却也有许多问题,朝廷经过连年征战,府库空虚,一下子拿不出银钱来养兵,谁在这个时候提起此事,只怕会惹皇上不虞。
济王妃闻言点头道:“王爷也是这样说,前几年就有人向王爷纳此谏言,但是王爷也念及北境战事迟迟没有提起,现如今皇上在刑部尚书之职上依旧用了太子一派的人,可见太子一派依旧难以撼动,王爷才想起借着北境战事大获全胜,兵士卸甲归田的时候提起此事来。”
徐兆宽捋须颔首,半晌说说:“从这方面讲,又的确是好机会,只要太子一派出言反对,那将领士兵们必然对太子抱有怨愤,此事不妨让人在军中散播些风声,从下往上来,让军中将士自己提出,王爷再下顺民心,方才好些,只是依旧需要一位有些分量又有威望的人出面,皇上才不会将此事轻轻带过。”
杨氏在一旁听得心潮澎湃,她知道‘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既然丈夫和女婿不能承担这个风险,那最好是别人冒险自己受好处,于是他在一旁试探着问:“三丫头的夫婿英国公不就符合老爷说的这几点么,他若出面岂不是事半功倍!”
徐兆宽眼前一亮,说道:“英国公若肯出面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他守土有功,连皇上都不会直接驳斥他,只是英国公此事素来谨慎,虽是武将,却油滑至极,不是那般容易说动的。”
杨氏谋划道:“总听二房那个傻婆娘炫耀英国公如何疼爱她的女儿,若能哄着三丫头去吹吹枕头风,来劝英国公想必管用。既然如此,倒不如把老太太病重的消息透出去,到时候我再与她说话。”
静宜说道:“娘这一招好用,一则女儿回府探病的事便有了根据,二则也可让三丫头回府来探病,她姐姐妹妹都回来了,她若不来岂不被人戳烂了脊梁骨?”
徐兆宽颔首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推行募兵制牵扯到英国公许多的旧部同袍的利益,他早已不能独善其身,由他来做这个探路石最好,到时候还可趁机将他绑到济王爷这一边!”他说着,目光中露出两抹精明之色。
静宜越想越觉得动心,说道:“女儿回府时刚好路过英国公府,到时候去找三妹妹坐坐,说说这事。”
徐兆宽拈须思忖半晌,却摇了摇头,“娘娘身份尊贵,不必纡尊降贵去英国公府上,暂且让你娘借着三丫头回府探病来试探试探口风,若英国公果然愿意在这事上助王爷一臂之力,那娘娘再去英国公府施以恩德也不迟。”
静宜点点头,起身一礼道:“那就有劳爹爹和娘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