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向忠于母亲忠于二房,这些我即便平日不说,心里也是记着的,这阵子要劳动你来回跑,可也要记得爱惜身子,”静和说着上前扶她起来,为她理了理衣襟。
“主子千万不要这样说,您和太太待奴才恩重如山,奴才自然该效忠主子,”张泰家的说道。
静和点点头,凑近些说道:“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了,这两日瑾老姨娘和那头又和好了……”
这话虽未说全,碧桃却已晓得厉害,瑾老姨娘从来不是盏省油的灯,多少次周氏和老太太明着争吵,就是这老妖妇在后煽风点火。
“我也叫锦心、绣意去打听了,现下却还未有什么动静,只是……到底她们在暗我在明,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应对!”
张泰家的是亲眼瞧着三姑娘大的,情分自不必说,她见静和这几日精神憔悴,明眸下透出淡淡的青影,便知她定是忧心忡忡不能安寝,遂道:“姑娘放心,我定叫我家那口子仔仔细细地查,定不能在赵老大这里坏事!”
静和方点点头,亲自将她送出院门,又坚持叫紫瑛送她到后角门上。
张泰家的到了家里,先把三姑娘赏自己燕窝的事儿同丈夫说了,又把姑娘的信交给他。
“三姑娘这些日子并不好过,她将所有银子都投到生药上去了,前儿还拿出个金项圈来叫我拿到当铺去押二百两银子,支应给食野楼修缮铺子,”张泰小心搀扶妻子坐下,打开锦盒,见那燕窝质地均匀,显然是上等的官燕,面上也有些感慨。
碧桃微微轻叹道:“我今儿进府去,见三姑娘又瘦了几分,她待你我夫妻恩重如山,如今咱们有这样的好日子都是倚仗三姑娘,万万要尽心竭力为太太和姑娘办差,不能掉以轻心啊。”
张泰忙道:“你只管把心放在肚子里,但凡三姑娘吩咐下的差事,我纵是挖地三尺,也要查个周全!倒是你,怀着身子呢,不要太劳累了,这燕窝是好东西,只怕那两个帮闲的丫头婆子不会炮制白浪费了好东西,我这就亲自去炖了你吃下。”
碧桃忙扯住他袖子:“这个有什么难得,放到砂锅里,慢慢拿文火炖着,让个小丫头瞧着火,我在一旁教两遍也就会了,趁着天早,你快去趟柏树胡同,我叫人把老母鸡汤煨着,等你回来吃饭。”
张泰点点头,再三叮嘱她好生保养,才忙忙去了。
碧桃也觉得折腾这一日神似倦怠,却还打起精神盯着小丫头炖好了燕窝粥,温温热热地吃了,倚在暖炕上便迷瞪着了,再醒来天色已近日暮,隔着厚厚的窗纸听到外头有人说话。
“三姑娘吩咐传了我进去,说碧桃姐姐身孕尚未出仨月,只宜静养,委实不该折腾,之前是她疏忽了,”似乎是品红的声音,“外头的事又多又杂,姐夫怕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们那里暂时也没有旁的事,姑娘便叫我和他过来,帮衬着些,若是有要去府里回话的,便由我去跑这个腿儿。”
张泰话语中透出感激来:“要劳烦毛松兄弟和弟妹了,甜水胡同离这里远,我这就吩咐人收拾出厢房来,你们若不嫌弃,就在这里歇息。”
毛松说道:“多谢哥哥记挂着,只是那头还有些事,左右我夫妇二人一道,早些晚些也不打紧……”
话音落便听窗内碧桃的声音传出来,“是谁在外面?”
张泰便知妻子醒了,便请品红夫妇进屋子去说话。
碧桃与品红许久不见,少不得寒暄几句。
众人分宾主落了座,张泰又喊小丫头去倒茶。
“隋家大太太得了信儿,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大夫,便着隋家大爷亲自随我跑了一趟,隋大爷瞧过之后,神情颇为奇怪,只说赵老大身热恶风,肺气失宣,脉象浮紧,颇有似外感邪疫之气,可这阵子天气越发暖和起来,并无寒冷气候,况且赵老大又常日在床榻上养病,如何能感了风邪?”他顿了顿,又道:“可隋大爷又说,或许是因赵老大受过外伤,以致气血不通,营卫壅遏,中气不足,卫外不固,正不压邪所致,”那一大串药理辨证委实啰唣,张泰能记下这么多已十分不容易了。
品红一面听一面点头,又说道:“那可有法子医治?”
这是重点,怪不得品红如此受三姑娘重视,一心为他筹划!
张泰暗暗想着,说道:“隋大爷又开了药方,我本想接了药方去抓药,隋大爷却怎么也不答应,只说吩咐他身边随行的小厮回自家铺子上抓药便宜的很。”
品红点点头,四个人都是精明之人,屋内安静片刻,张泰又开了口:“隋大爷虽与姑娘交好,毕竟是外人,我想着家丑不便外扬,当时便没说什么,事后想想也觉得古怪。”
品红也道:“姐夫说的正是,常听姑娘夸赞隋大爷医术精湛,想来定不会空言,那赵老大十之八九是感了既然安心在家中养病,如何能染上外邪,莫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碧桃攥紧手中的帕子,说道:“姑娘说瑾老姨娘与姚四太太又好上了,可别是这两个人动的手脚。”
张泰道:“我也有过这个想头,可是今日问了赵老大的媳妇,她也说赵老大这几日哪里都没去,只安心在家里。”
品红说:“他没出去,未见得没有人进过赵家!”
毛松瞬间领会了妻子的意思:“娘子是说,有病患隐瞒病情,故意去赵家,赵老大身子弱,故而其他人都没事,只有赵老大发了病!”
“不一定是病人,只带几件病人用过的衣物也可……”碧桃缓缓说道:“当年我老家闹瘟疫,好多人就是因用了病人的棉被褥才患了病的。”
品红点点头,说道:“这就有了方向,这几日就劳烦姐夫与相公一道,去赵家附近细细的查,另外,不妨从四房那里着手!”
“还有吴信!”碧桃说道:“姑娘当初从他手里夺回食野楼,想来他还怀恨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