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湜面上波澜不惊,依旧如同一潭冰水般,“谁?”
“是济王府上的姚侧妃呢,”她继续说道:“听闻姚侧妃是最受济王爷宠爱的,又是大家闺秀,原本以为定然是高高在上,谁知姚侧妃却是极平易近人的,说话也和气的很……”
苏雪娘见薛湜走到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了下来,神色间并没有厌烦的样子,心中不由欢喜,继续说道:“姚侧妃听闻公子的事,也为公子抱不平,对那薛沈氏大加指责呢,还说会寻机会在济王爷面前为公子进言。”
她这边没口子的夸赞姚铃儿,薛湜却依旧神色淡淡的,苏雪娘有些担心,渐渐住了口道:“若是公子不喜欢雪娘与济王侧妃结交,雪娘今后不再去菊月楼便是。”
打从济王府的马车跟踪苏雪娘到柳花胡同的时候,薛湜就跟踪过苏雪娘几次,自然知道苏雪娘与济王府那位姚侧妃见面不止一次,他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随便你。”
苏雪娘听到这话,着实松了一口气,又想起姚铃儿的劝告,姚铃儿劝说她‘男人不是爱女人,就是爱权力,再不是便是爱金钱,往往为了权力和金钱,女人也不算什么,’如今再看,果然如姚侧妃所说不错。
一想起公子为着徐静和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自苦,苏雪娘便心里如同蚁噬,只要能让公子放下那个女人,苏雪娘在所不辞,于是她劝说起薛湜来就更积极了。
“公子,不如雪娘再去求求姚侧妃,看看她是否能跟济王爷搭得上话?”
薛湜不置可否,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音儿上前几步,看着薛湜离去的背影,问苏雪娘道:“姨娘,公子这是答应了,还说没答应?”
苏雪娘唇角却勾起一丝笑容来,说道:“公子自然是答应了,”又吩咐音儿道:“你明日便往济王府送个口信,约姚侧妃往菊月楼说话品茶。”
音儿先是应了一声,又说道:“姨娘,上回您说老太太上回在徐家三姑娘面前之所以答应纳您为妾收您进门,也不过是装聋作哑,其实老太太心里就是那‘白瓷瓶装清水——心里透亮’端看老太太处理姚侧妃上门求恳的事便知道了,若不是老太太心里盘算的明白,只怕咱们家大人也会被卷进庆国公侵占军田案里去。既然老太太不愿意让大人接触济王爷,您现在却要帮着济王爷和大人牵线,这岂不是拂逆了老太太?”
苏雪娘能留在薛湜身边,其实就是惠隐师太暗中支持,薛湜事母至孝,也是为了让母亲放心,才让苏雪娘住了下来,不然他有一万种方法扔下苏雪娘,还能让苏雪娘找不到他。
“这你就不懂了,”苏雪娘说道:“此一时彼一时,上回庆国公侵占军田那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别说老太太了,就连我也瞧得出那是一汪趟不得的浑水。可眼下却不同了,济王爷才受挫,正是用人之际,咱们大人若想搬到薛尚书,只凭大人自己,怕也是不能够的,姚侧妃娘娘说的对,薛尚书背后站着太子爷呢,皇上就算再信任咱们大人,也不会轻易削去太子爷一臂。济王爷在继承皇位这事上是太子爷的对头,若要动薛尚书,离开王爷却不行。”
音儿听得似懂非懂,点点头道:“那奴婢这就去济王府传信。”
苏雪娘点点头。
济王给济王妃留面子,最近基本没光顾过姚铃儿,故而姚铃儿很是清闲,虽说是这样,她还是把和苏雪娘的会面定在了第三日的中午。
苏雪娘先向姚铃儿行了礼,才把薛湜态度转变的事对姚铃儿说了,姚铃儿满意地点头,让苏雪娘再回去同薛湜确认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她可以做个中间人,让济王和薛湜见一面。
苏雪娘连连应是,只要一想到薛尚书一家倒霉,薛湜能出一口恶气,到时候她就是薛湜的恩人,那么薛湜一定会对她感激涕零,她心里就如同吃了蜜一般,还有几分急迫,跃跃欲试一般。
“侧妃娘娘不知,我家大人对薛尚书和薛沈氏一家是深恶痛绝,只要能让沈家落得该有的下场,我家大人一定能答应,”苏雪娘说道:“回头雪娘再好生劝说一下我家大人,想来大人十有八九能同意。”
枕边风是最牢靠的,姚铃儿才不相信什么至死不渝的爱情,于是对苏雪娘的话倒信了七八分,毕竟苏雪娘是唯一能留在薛湜身边的女人。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姚铃儿给苏雪娘提了一些建议,使薛湜更容易接受苏雪娘的建议,两人才各自回府。
尊卑有别,苏雪娘自然要送姚铃儿先上马车离去,她今日心情甚好,遂吩咐音儿道:“我去马车上等着,你去点几样大人爱吃的菜咱们带回去,大人就爱吃这里的鱼肉馅小馄饨。”
音儿连声应着,去了店里对跑堂的伙计如是吩咐一番,伙计声音洪亮地应一声好,效率很高,没让音儿等多久,便提着薛家的食盒出来。
音儿揭开顶层的盖子看了看,果然摆着的饭菜还冒着腾腾热气,才满意地点点头,从钱袋里掏了银子付账。
伙计们自然帮着把食盒抬到薛家的马车上,又因薛家是官宦女眷,亲自送出了后门。
那伙计来不及抹汗,又急匆匆地回了院中靠右手边的一幢两层小楼,噔噔噔地上了二楼,敲开了走廊尽头的一扇雕花门。
里面传来一声‘进来!’
那伙计进了门,对着里面磕了个头,道一声,“白爷。”
被他叫做主子的是一个英俊潇洒地年轻人,那人穿了一袭簇新的月色细布袍子,发髻以一玉簪固定,一条腿露在檀木雕花书桌外的,却穿着一双洁白的靴子,干净地如同天鹅的羽毛,不沾一丝灰尘。
那人晃动着手中一把白玉扇骨的折扇,用扇子指了指一旁一把方凳,说道:“坐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