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叫了周氏?紫瑛又问了几句话,让芭蕉招待雅兰,说了句,“我去瞧瞧姑娘换好了没有,”便进了次间。
静和已经换了件银白小朵菊花对襟褙子,簪了一把玉梳篦,正对着绣意手中的铜镜整理着发髻,紫瑛上前低声说:“是薛尚书府的薛夫人来了,还有宁荣侯府的世子夫人。”
宁荣侯府没有实权,常在世家中转圜,是万金油样的存在,想必这回是受薛夫人之托,陪着她来的,杨氏不仅叫了自己,还叫了母亲周氏,静和心中一动,薛湜果然求了他爹?
她按下思绪,带着紫瑛先去了嘉宁居外的三叉路口等着周氏,先跟母亲碰个头交个底。
她没等多大会儿,就见张泰家的陪着周氏远远朝这边走过来。
静和快步走过去叫了一声‘娘!’
周氏笑着上前挽了她的手,母女俩一道往嘉宁居走,静和低声说了一句,“娘,那事……”
周氏安抚似的捏了捏她的手,说道:“你放心,都等回去咱们娘俩商议了再说。”
静和知道母亲已经定了主意,不会被杨氏左右,方才放了心。
嘉宁居是侯府的正院,自然比别处更轩敞宏大些。
二人进了第二重院子,便见守门的丫鬟行礼问安,打起了门上的三折湘妃竹帘子。
周氏母女进了屋子,守在次间门口的丫鬟又往里头通报‘二太太和三姑娘来了。’
便由丫鬟从里头迎出来挑起了帘子请她们进去。
静和规行矩步地跟在周氏身后,进了门拿眼角的余光一扫,只见次间北墙的板壁上悬挂着松鹤调琴图,两边又悬挂黑漆匾额,下设一张翘头案,一张黑漆檀木桌和两把太师椅。
杨氏几人则坐在南向的大炕上,杨氏坐在炕几左侧,宁荣侯夫人坐在杨氏身边的玫瑰椅上,炕几右侧则端坐着一位中年妇人。
那妇人穿一件明紫地子折枝花卉刺绣交领长袄,乌黑的秀发高高梳起,簪了一只五凤朝阳挂珠钗,容貌美丽,保养得宜,那眉眼间亦透着和气,想必就是薛湜的后妈薛沈氏了。
杨氏请周氏在薛夫人旁边的玫瑰椅上落座,才为众人做着介绍,“这位是吏部尚书薛阊大人的夫人,”又指着周氏,“这就是我二嫂周氏。”
薛夫人很是从容起身,与周氏相互见了个礼。
静和心中虽涌起百般滋味,却神色如常上前行了个福礼。
薛夫人上下瞧了一眼,这通身的气派,果然是个簪缨世家的小姐,她笑地很是和蔼可亲,说道:“久闻三姑娘仁心妙手,姿容不凡,如今一见,方知所言不虚。”
静和谦虚一句,“您过奖了。”
薛夫人便从腕子上褪下一枚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递给静和,说道:“这还是贞武年间我父亲去江南时带回来的,送给三姑娘戴着玩罢。”
静和微微一怔,不过一枚镯子,听薛沈氏这话也没有多么贵重,总不好这样尴尬着,静和便道了谢,接了过来。
周氏便也从袖中摸了一把羊脂玉配,说道:“听闻薛夫人有位小姐,不过七八岁年纪,却是聪明标致,这小小玩意,只当送给姐儿把玩。”
有来有往,便不相欠,杨氏不由看了周氏一眼,几时周氏也开始圆滑老道起来。
薛夫人道谢接过,端了茶来轻轻喝了一口,她并没有提起婚事的意思,又问了静和几个不相干的问题,静和给出了一些‘很是规矩的答案’。
薛夫人又不咸不淡的同杨氏说了几句话,便露出告辞的意思,杨氏便要留她用了午饭再去,薛夫人礼貌地说了两句场面话,推说家中有事,便告了辞。
路要一步一步走,不好太急了,杨氏没有强留,亲自送薛夫人到二门上。
“三丫头果然是个有福气的,将来少不得要有一门贵婿,”杨氏目送薛家的车轿远去,对着周氏说了这样一句。
薛公子这个纨绔可不是什么贵婿,周氏在心里腹诽一句,干笑一声道:“三弟妹过奖了,我只盼这丫头嫁个老实本分的,不受气罢了。”
杨氏淡淡一笑,要去老夫人那里,周氏怕杨氏胡言乱语,便也跟了过去。
静和知道母亲也不怎么看好这门亲事,便放了心,便要带着紫瑛回沐云斋,一转头,却见紫瑛面色沉重,不由问:“怎么了?”
紫瑛抬起眼眸来,面上多了几分沉思,望见四下里无人,方才说道:“姑娘,奴才从旁瞧着,薛夫人的仪态表情,言行举止,竟然与您有六七分相似!”
“你说我和她相似?”坐在车厢里的薛夫人也问贴身服侍的佘妈妈道。
“正是,奴才起初只觉得那徐三姑娘十分面善眼熟,不由生出两分好感,”佘妈妈一面服侍薛夫人以一个舒适的姿势靠在马车里,一面说道:“后来她站在夫人面前,奴才才陡然想明白,徐三姑娘那温柔的神情,慢条斯理地言语,与您很是相似。”
“这倒怪了,”薛夫人不由纳闷起来,“那小子这般厌恶我,怎么还会挑个与我相似的媳妇?还低了头,巴巴儿求到老爷那里去。”
佘妈妈拿着白绸团扇为她扇着风,说道:“都说老爷和大爷生的像,性子更是像了个十足十,大爷虽气老爷冷待他生母,却不知他与老爷本就是一种人,都喜欢明理大方,才貌双全,有主张的贤惠妻子。奴才就说之前老爷提的几门亲事都不成,就是因那些姑娘没入得大爷的眼。说句实话,世上又有哪个男人不喜欢温婉贤淑的体面媳妇?”
薛夫人面上露出些苦笑来,“怪不得那小子无论如何忤逆,老爷都还偏帮着他,当时薛湜去应考武举人,老爷处处为他张罗打算,”说着轻轻叹息一声。
佘妈妈连忙劝道:“老爷对二爷和大姑娘也是真心疼爱,奴才瞧着对夫人也极是体贴,这些年一个房里人都没有放,您生二爷那会儿老爷在产房外陪着您熬了好几个时辰,毕竟大爷和老爷是血亲,老爷也不过是可怜她们罢了,万万越不过夫人和二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