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吊着脸道:“您就这么一个儿子大操大办又怎么了!”
“我的东西宁可给和丫头也不给那没良心的东西,”周太太边说边看向女儿周氏:“你出嫁那会子,你爹才刚进太医院,我们家统共没有多少家底,我给你的嫁妆单薄,老侯爷却是备足了聘礼,我和你爹这心里一直觉得愧对于你,如今和丫头说话便要定亲的,有份丰厚的嫁妆也能许一门好亲事,况且和丫头是堂堂侯府嫡女,嫁妆少了难免要被人轻视,到了夫婿家里也不好压服人。故而我和你爹商量了,把名下那二十顷水田和两个田庄都给和丫头。”
原来是这样,静和见外祖母几乎把所有的家当都给自己添妆,心里只觉得暖暖的,说道:“外祖母,您放心,我如今有两间药铺,两间酱菜铺,一间酒楼,公中还会有定例的银子,娘亲又给我许多首饰布料,嫁妆已经够体面了,您也说了我是堂堂侯府嫡女,就这个身份也值点钱了,您若真疼我,更该为舅舅体体面面地把亲事办好,一家人和和睦睦的才是。”
“嫁妆哪有嫌多的,”周太太嘟着嘴抱怨了一句,把外孙女拉到怀里,不由就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有了你舅舅这么个孽根祸胎,一日不闯些祸出来就不肯罢休,这次活该他婚事冷清,你也用不着给他说情。可怜我的和儿,这么大的事儿,也不知你花了多少银子才铲平的,我怎么能不给你贴补。”
周氏之前也没过问静和办这件事花了多少银子,但这件事徐兆宽都不肯轻易开口帮忙,足见这事难解决程度,银子必然少花不了。
静和看到外祖母和母亲露出的担忧眼神,犹豫着要不要把事情说出来,若是不说罢,外祖母和祖母有心补偿自己,又对舅舅的事抱有怒气,婚事不会好好办,但这事是英国公参与的,办的差了也是不给英国公面子;
况且母亲如今看事明白多了,这事就关乎她的声誉,想来母亲不会露出风声去,于是才说出了事实,“外祖母,其实……”她支支吾吾道:“其实舅舅的事,是英国公帮的忙。”
英国公?领着前线将士把鞑靼兵打的落花流水的英雄?周太太与周氏面面相觑,似乎听到什么大笑话似的。
静和不得已和盘托出:“当时我有幸见过英国公一面,这回舅舅落难,我只是试了试运气,没想到英国公忠肝义胆,愿意出手相助。舅舅在牢狱中的生活也都是英国公安排好的,这才没吃什么苦头,舅舅的上峰卢副将收纳女子为义妹也是英国公所安排,咱们若不把这事办妥帖,岂不是叫卢副将为难……”
周太太和周氏依旧懵在那里,静和连忙又道:“我当时也是怕你们担忧,没把实情说给你们,我当时都是通过下人传信并未留下什么把柄……”
周太太并没有想这些事情,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英国公对孙女儿的帮助,怎么就这么巧,孙女有事,英国公三番两次出手相助,这一回还是这样棘手的事,若说英国公对孙女没有用心思,周太太和周氏都不相信。
周太太含笑说道:“原来是英国公的恩惠,倒真该好好感谢他,你也不早说,咱们只备了礼送了卢副将,可别让英国公觉得咱们不知感恩图报才好。”
周氏则笑道:“娘,上回给英国公府送贺礼,静和可是单独准备出来的,我当时也未往心里去,现在想想,还是和丫头有心呢……”
静和瞧见外祖母和母亲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深意,不知不觉中羞红了脸,连忙找了个借口避了出去。
周太太瞧着外孙女窈窕远去的背影,面上颇为欣慰笑道:“英国公与咱们素无交往,如今这样出手相助,定然是瞧了静和的面子,原本咱们还担心静和的婚事,现如今瞧着,倒是天赐奇缘呢。”
“人家只是出手帮了忙,可没上门提亲,娘未免想的太多了!”周氏嗔道。
周太太则笑了起来,“天底下没有莫名其妙的好心,你瞧着罢,等回头咱们放出些风儿去,英国公府自然会派人来求亲的!”她说着面上又露出些担忧,“虽说做长辈的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英国公爷太过位高权重,又是皇上重臣,只怕‘齐大非偶’。”
周氏则道:“我就瞧着咱们静和好,哪个都配不上,若英国公敢上门提亲,我还要盘问盘问他的房里人呢,听说已过了而立之年,也不知有几个子女了。”
周太太也连连应和着,等周氏母女回家的时候,已经成功劝服了周太太风光大办儿子的婚事。
周太太答应也是为了给英国公面子,再者静和的亲舅舅婚事办的体面,静和面上也有光,传到英国公耳朵里也知道静和的外祖父家是个不错的。
静和自然不知道外祖母和祖母已经打起了英国公的主意,她同母亲一道上了车,回徐府去。
周氏与静和同乘一车,一路上只顾着想静和与英国公的婚事,而静和则出神揣度着徐老太太的打算。
正想着,马车突然停了,静和还未开口问,紫瑛已在窗帘外回禀道:“太太,姑娘,前头似乎是平郡王府的车驾。”
静和掀开一角车窗上的银条纱车帘朝外望去,果然见前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华盖翠帷马车,悬挂的正是平郡王府的牌子。
静和便转头对周氏道:“娘,咱们过去行个礼罢。”
周氏想着平郡王妃是英国公的长姐,若要选英国公做女婿,仔细了解了解平郡王妃也好,便欣然同意。
周氏先戴了帷帽,见静和今日穿的是件湖水染烟色的银线绞珠软绸长衣,配了件湖蓝戗银米珠竹叶六幅湘裙,梳了个翻螺髻,插了几枝赤金垂珠钗,既不太艳,也不素的晦气,便为她戴好了帷帽,母女二人一道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