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近来越发爱画这种纤纤的弯月眉,将多余的眉发刮去,画出伶俐的眉峰,眉尾却只是轻轻勾勒一笔,在原本的清丽纯美之外又多了两分婉约妩媚,也更精致了眉眼。
紫瑛只觉得她更没了些,开口问:“那姑娘是要让奴才去查查这个苏雪娘是什么人?”
果然主仆的进步是相辅相成,静和微笑道:“苏雪娘是什么人与咱们又有何关系?重要的是薛湜。”
紫瑛和锦心立马明白,对啊,苏雪娘怎么样又何关紧要?苏雪娘是谎话连篇也好,是真情表白也罢,如果薛湜无意,置之不理也就是了,如果薛湜有心,那才要大大的担忧。
“是!”锦心笑着屈膝一礼,“奴才这就去找毛松和品红,让他们仔细打听打听薛公子!”
薛湜与徐静和的事,皇帝没急太监却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比如此时的杨氏,苏雪娘来访后的第三日,杨氏便很赶趟过来催问徐静和对婚事的看法。
徐静和避开话题兜着圈子,杨氏则露出两分焦虑来,她不明白前两日软下去的堡垒,怎么又重新坚固起来。
徐静和则看出了杨氏的心思,她是想要促成此事的,那么苏雪娘应当不是她的安排。
“这日子过得真快,一晃又要到初一,”杨氏说道:“观音寺里供着的长明灯又该添香油了,原本让个有头脸的婆子去也使得,只是还有一盏是老太太特意为你五婶婶供的,只叫下人去就显得不恭敬,我与你四婶婶要忙着你二姐姐成亲的事儿,实在抽不出空儿,你上回去,寺里的师父都夸是极妥帖的,一事不烦二主,不若再让你跑一趟。”
静和自然不能答应的那么痛快,“若是寻常婶子打发我去也就是了,这回是为着五婶婶的事,我自己去怕不够诚心。”
“你是家里的福星,你去是心最诚的,”杨氏堵上了她的话头道:“你去拜拜便是你的心意,老太太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静和便没有推辞,说道:“三婶既然都这样说了,侄女就勉为其难罢了。”
待送了杨氏出去,紫瑛才回来,对着低头看医书的静和问:“姑娘时常说,瓜甜例下之嫌,总要注意避忌,如今谣言虽散,可姑娘这会子出门,到时候三太太拿大帽子扣过来,可如何是好?”
静和不以为意道:“你再回想回想三婶方才的神情,她正想促成此事以谋求薛尚书呢!我若出了事,她这个好好儿的岳家也要没了。”
紫瑛想着也不住点头,打发小丫鬟把方才三太太用过的茶具收拾下去,自言自语般道:“姑娘若是不去,只怕要往喜春苑去陪二姑娘说话,这会子那里正乱着呢,姑娘不去也好,省得被搅和上事。这回奴婢也要去观音寺上一柱清香,祈祷姑娘日后都顺遂。”
她这话说的不错,这会子喜春苑确实闹的不轻。
正堂板壁下的太师椅子上端坐着面色阴沉的瑾老姨娘,静绮由青禾搀扶着坐在下首的官帽椅上嘤嘤哭泣。
另一张太师椅上坐着的姚氏面上更是红一阵白一阵的难看,她抄手抓起一旁茶几上的碧瓷碗朝堂中跪着的姚铃儿砸去,破口大骂:“我究竟哪里对你不住,你竟这样害我?!”
姚铃儿不闪不避,生生受了那记茶盅,湖绿色夏凉布的褙子上染上了斑斑茶渍,她抬起了那一对冷如冰湖的眼睛,从几时开始,这双明亮纯净的眼睛里已遍布与这个年纪不相适宜的沧桑和狠戾。
“姑母是长辈,打也好骂也罢,侄女不敢说半个不字,可这‘忘恩负义’的罪名侄女是万万不敢认的,”她说着瞬间抬起眼眸来直直凝视着姚氏,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姑母说是我设计要谋害二姐姐,可是瞧见我拿刀架在二姐姐脖子上逼着她与贾珪私会了?还是我把那孽障塞进二姐姐肚腹中的?
我才来了徐府几日,二姐姐却是早就与贾珪好上了的,如今闹出这等事来,侄女在饶州只怕都要被人传成笑柄了!侄女不曾抱怨过半句,怎地姑母却听信旁人挑拨,先与侄女离了心,岂不是趁了那起子外人的意?”
饶是瑾老姨娘口齿善辩,听到她这般颠倒黑白都气了个倒仰,不由冷笑连连:“你自然是不能拿刀架在脖子上,可你却设计让人引贾珪与二丫头碰面,又多次在书信里头多次向二丫头提起那贾珪如何人物出挑,文采风流,又私下送了许多才子佳人私会西厢的话本子,若不是你教唆,二丫头何等老实的人,怎会犯下如此大错?”
“铃儿妹妹,亏我这般信任你,你害得我好苦啊……”静绮听到瑾老姨娘这话不由心中伤感,更是啼哭的厉害,这几日她屡屡听人在她耳边说贾珪这不好那不好,加上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做下了丑事,在府中根本抬不起头来,更是恨不得一睁眼回到两个月前重新选择。
姚铃儿冷笑一声,说道:“真真儿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铃儿今日算是领教了!姨娘可真是瞧得起铃儿,铃儿在书信里与表姐夸奖两句未婚夫君竟还是错了?至于那些话本子,还是二姐姐说要学上面的好词句,将来与京中的姑娘们作诗联句,再三央求我,我才给了一本,却也并不是什么艳曲淫词,至于安排,铃儿更不懂了,我虽是徐家的姻亲,却也是外人,试问如何支使地动府里的人安排那外男与内宅女子约会?”
“你舍得下银子,自然有人为你推磨!”瑾老姨娘冷声说道:“不管怎么说,贾珪在徐家借住,是你一手促成的罢!你素来瞧不上贾珪那浪荡样子,便拿二丫头来顶缸!你倒是好算计,找了几个南边的媳妇子为你干这事,如今她们都被送到金陵去看宅院,若是大动干戈将她们抓来,又是一场风波!你这是拿捏准了我们为了二丫头的名声不敢声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