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戎马半生,常年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警惕性异于常人,那样一个贱婢又岂能瞒过我的眼睛,我不过是将计就计,给韩兄的遗腹子一个正经的名分,”楚啟说道。
足见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好在韩夫人只产下一个女儿,将来选一门好亲事添补一份嫁妆就是了,若是个儿子,是有资格分家产的,楚啟为了报答韩明纪的恩德,如此尽心尽力,静和回握住他的手,眼眶发烫,收容谋逆重犯的家眷,这可是大罪,可楚啟却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他是真心信任自己。
“你放心,我会和你一道好好抚育这个孩子,为她寻一门好亲事,”静和眸中满是坚定之色,“可是敏姨娘……
当时情势紧急,我为了能让韩小姐进府来照看馨姐儿,也只好出此下策,她平时甚少见人,我想着等闲下来为她择一门亲事嫁了就是,我不说,谁又能知道她曾做过英国公府的姨娘?
嗯,静和点点头,又想起郑率来,怪不得英国公这样信任郑率,又假称敏姨娘是郑率的远房亲戚,原来郑率是背了这个锅,她想起自己总是有意无意地找郑率的茬,不由有些羞赧。
楚啟却觉得心中熨贴温暖,这世上也有一个他愿意真心相信,彼此依恋的亲人,他抬手轻抚着她的面颊,说道:“此事毕竟危险,所以我才迟迟不肯告诉你始末,怕你担惊受怕。”
“傻瓜!”静和心中感触,他果然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我害怕,可我更想和你一道承担。”
楚啟将她拥入怀中,轻吻着她的发鬓,“对不起……”
静和抬手摸索着摸到他紧皱的眉心,试图去熨平那皱褶,“你说过我们夫妻一体,祸福同享,怎么可以把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
楚啟一时语顿,左手摸到她覆盖在面庞上的小手,攥在手心里,继而十指紧扣,说道:“我把你娶过来,是想让你过安宁日子的,不想让你吃一丁点苦,受一点委屈。”
我知道,静和眼眶微湿,想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小心翼翼的维护与苦苦的寻找,想起他那样放心地把府中中馈全都交到自己手中,她紧紧回抱住他,因贴着他的胸膛,传出来的声音便有些发闷,“我也一样,我也不想你受一丁点苦,受一丁点委屈!”
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楚啟眸子还是湿润了,他感激上天,赐给他这样好的一个妻子,他抱着她,一声声地在她耳边呼唤“团团,我的好妻子。”
自从楚啟跟自己交了底,静和再看馨姐儿和敏姨娘就顺眼多了,对待敏姨娘的时候也客气了几分,没有再让她坐小杌子,而是按着姑娘的例儿,给一张绣墩。
待喝过了茶,静和微笑着道:“才郑总管来禀,给馨姐儿准备的新院子已经收拾好了,今儿天好,咱们都去瞧瞧。”
馨姐儿兴致缺缺,敏姨娘忙应了是,静和又吩咐墨梅道:“你去前院看看国公爷可下衙回来了?他是做父亲的,也该去看看。”
墨梅应着去了,不多时回来禀道:“国公爷回来了,在前头会客,一时走不开,叫夫人领着大姑娘去看便是。”
馨姐儿面上就有些失望之色,看来馨姐儿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渴望着得到大人的关爱罢,她微微笑着说道:“咱们先去看看,等你父亲忙完了,再叫他一起去看,馨姐儿说好不好?”
馨姐儿才点点头,敏姨娘眸中的神色则有些复杂。
给馨姐儿准备院子不大,却方方正正,很是用心,廊柱均重新粉刷,且庭院中多植各种香花,还在院子角落里点缀着芭蕉,门上的窗帘帐子多用粉蓝粉红等娇嫩的颜色,还都绣了荷叶花边,又用香球熏的香香的,自然得小姑娘们喜欢。
馨姐儿面上渐渐多了喜色,一开始还由敏姨娘拉着看,后来就自己走来走去,四处看着。
静和在院子里望着,唇角的笑意渐浓,她低头安排紫瑛道:“你悄悄去前院看看,待客用的茶水点心什么的可有缺的,前头都是些小子,也没有丫鬟,别安排地不周全。”
紫瑛应着去了,见前头也没提奉茶的事,便做主回正房拿了些明前龙井来沏了茶,厨房上一时做点心也来不及,又把静和吃的那一斤芙蓉酥、一斤翡翠糕拿盘子装了呈上去。
宋昀喝了一口茶,拿着点心咬了一口道:“果然娶了嫂子就是不一样,往日里我来连杯茶都没有的。让谨大哥,你好福气。”
楚啟微微一笑,道:“你们家有宋夫人打点,一切都是齐备的,况且你若答应娶亲,宋夫人还不上赶着帮你安排?”
宋昀听他扯到自己的婚事上,慌忙打住,说道:“听我爹的意思,皇上是动了那心思了,你在军中有不少旧部,只怕那些人这两日就要求上门来,我特来报个信儿,让你提前有个准备。”
楚啟端起茶来饮了一口,说道:“这事不急,多谢你的好意,”说罢又问紫瑛道:“夫人在做什么呢?”
紫瑛忙回道:“夫人正陪着大姑娘逛院子,让奴才问国公爷,是否留客用午饭,她好叫厨房预备。”
楚啟笑道:“你告诉她不必忙,中午我还要和宋七爷出去一趟。”
紫瑛应着退下,又回了后院,见静和正用手指着屋中的南窗说道:“馨姐儿想用什么样的窗纸,若是觉得明瓦不好,也可用高丽纸。”
明瓦的更为明亮,然而造价更贵,夫人却把馨姐儿的屋子里的窗纸都用了明瓦,敏姨娘不禁心中一颤,紧紧握了馨姐儿的手,怕被抢走一般,说道:“馨姐儿,我昨儿给你赶了一幅床帐子,挂在这边更好!”
“可是这床比那帐子瞧着大些……”馨姐儿小声说着,似乎怕敏姨娘失望似的,又说了句,“我一个人睡不了那么大的床,不知可否换张小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