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太子妃轻描淡写,到似乎在说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我可是你的亲姑姑!”贤妃骂道,“你这个不孝女!”
“可你有把我当做你的亲侄女么!”太子妃反唇相讥。
“至少我保的住你的声誉,保得住你的下半辈子!”贤妃自认有理,咄咄逼人道。
呵呵,太子妃冷笑,说道:“没有尊严,没有权利,如行尸走肉般生存又有什么好!”她深吸一口气,将这些年委屈的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说道:“可惜,可惜凭空出来一个徐静和,竟然让她瞧出了端倪,发现了太子所用的药被动了手脚……”
贤妃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原来这都是你的计策,你见太子因粮草案被弹劾,你怕太子丢了储君之位,更怕英国公夫人查出太子中毒之事,为了撇清干系,并将脏水都扣在我脑门子上,遂减少太子服用药物分量,营造太子病危假象,又派人以求药为名去英国公放消息,引了贵妃入局,从而让太子药中有毒之事散播出来,更是故意放乔晋义到我宫内,从而被抓个人赃并获!”
太子妃轻笑道:“姑姑能想通这些,看来也不傻嘛!”
贤妃恨恨地指着她道:“你……你竟如此恶毒,太子用霉米放粮之事,分明你也从中捞了许多好处,竟然将这个屎盆子扣在我的头上!”
太子妃呵呵笑的阴森,“那又如何?事到如今,姑姑以为谁还会听你的?”
贤妃瞥见她目中的森然之色,倒仿佛面前站的不是自己那个软弱无能的侄女,而是一具森森白骨,转眼间便要夺人性命一般。
她要夺门而出,却被太子妃拽住头发一把薅了回来。
“姑姑还想去哪儿?您若要硬闯,只怕禁卫会一刀送您去见文德皇后!”太子妃言语逼人,继续说道:“莫非姑姑是要去告知皇上?呵呵,这样白痴的事情姑姑这样的聪明人也会做么?”
贤妃讪讪收回抓着门框的手,是啊,自从皇上知道她与文德皇后的死有关,并且谋害太子,皇上便恨毒了她,又岂会听自己之言,况且太子妃这些话虽然诛心,却没有什么实在的证据,自己红口白牙,皇上又岂会相信?
太子妃见她不再挣扎,似乎明白了事情的厉害,方才厌恶地放开了手,用手帕擦拭着自己手心抓握过贤妃的地方。
“你究竟想怎么样?”贤妃平静下来,眼光中却仍满是警惕之意,仿佛一头被咬伤了野兽。
“不外乎是想让姑姑伏首认罪,认下这些年谋害太子,并且借用太子之命在外鱼肉百姓,与百姓争利,犯下种种罪行!”太子妃轻飘飘地道。
“你休想!”贤妃不待听她说完就破口大骂。
“福王这些年在外惹了多少祸事,又有多少是借着太子的名头去平息的,我不说,姑姑也是清楚的,尤其是那一年,奸辱民女,行凶打死了那个封四公子,最后顺天府也不过判了个查无实据,随便找了个四品官的儿子顶了罪,如此这般,不在少数,若是被父皇知道了,即便福王命还在,但这一生的富贵却是……”她说着啧啧数声,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寒夜中显得格外清冷,分明已经近了夏日,却还是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呵……”贤妃突然也笑了起来,这笑声中就多掺杂几分悲凉和些许不甘,她说道:“好,我可以把罪责都揽过来,还你和太子一个好名声,但是你要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太子妃懒得再同她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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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采蘅恭敬的声音传来:“娘娘,到宫门了,请换乘软轿。”
太子妃微微一笑,扶着采蘅的手下了马车,将凡此种种都压了下去,面上只有恭谨得体的笑容。
不论如何,贤妃能在这个认罪伏法,对皇帝来说都是一桩好事,不必再审,也不必承担良心的谴责。
太子妃孝顺周到,劝说皇帝道:“父皇将精力都放在前朝,如何能顾全这么多,都是儿媳不孝,没想到自己的亲姑姑做下如此恶毒的事,叫父皇忧虑,实在是罪过。”
皇帝听到这话觉得安慰不少,也安抚太子妃道:“她处心积虑,连文德皇后都瞒过了,你是晚辈,又怎会知道呢,你能揭发她的丑事已算是公私分明大义灭亲,”又道:“回去好生照料太子,告诉他,等他身子大好了,朕还要他帮着辅佐政事呢。”
太子妃听到这话自然喜不自禁,连声谢恩退下。
皇帝转头见贵妃准备告退,便忍不住唤了一声,“清颜。”
十几年来,贵妃无意争宠,见到皇上的次数都不算多,皇上更是甚少称呼贵妃的闺名,她似乎有一瞬间的愣怔,半晌又抬眸,见皇帝坐在铺就明黄织花绣龙坐褥的宝座上,一手撑在臂搁上,一手则揉着额头。
曾经英挺的脊背也有几分佝偻,曾经精力旺盛,似乎永远不会露出倦容的男人,此刻竟然显得如此的脆弱。
到底相识多年,即便是普通老友,也不让人生出怜悯之心来。
贵妃不由鼻子一酸,转身走回宝座前,问道:“皇上可有不适,是否遣人请太医来?”
皇帝抬起一只苍硬的手,那手却多了许多褶皱和斑点,“不必,你坐着,陪朕说说话儿罢。”
贵妃神色间有些复杂,这些年,她和皇上之间的对话都是极有分寸,从不逾越,当然也绝不深入,但是这一回,她觉得皇帝要跟她说的话,想必有很多她不想听的。
她犹豫着,又想起静和的话,人不是不能变,而是要变得更好,如此来说,她倒不妨听听了。
于是她应了一声是,小太监们立时搬上一把绣墩,安放在皇帝的宝座之侧。
贵妃在绣墩上落座,微微摆手,示意孙姑姑退下。
孙姑姑眼神中似有些担心,却也只好屈膝一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