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恼怒极了,可任凭她怎么拉扯,桑叶就是不肯松手,静和眸光一寒,不耐烦地道:“你若再胡搅蛮缠,我便为你挑个好的去处!”
桑叶闻言浑身一僵,怔怔地松开了手,夫人现如今只是将她赶出去,若是惹恼了夫人,打发到庄子上做苦工也是轻的,若是卖给人牙子可怎么好呢?
她讪讪地松开手,锦心把她拉扯出去,又跟着她去收拾包裹,桑叶想到家里的残壁茅屋,再想想府里二小姐般的日子,心里自然不好过,只又哀求锦心,“好姐姐,求你行行好,去向夫人求个情,让夫人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只把我留在府里做个粗使的丫鬟也行啊!”
锦心生平最瞧不上那些甘愿做人姨娘的爬床丫鬟,眼下看着桑叶就好似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只冷冷道:“你只让夫人念旧情,可你背叛夫人的时候怎么不说说旧情?你别当旁人是聋子瞎子,只有你最精明,你跟敏姨娘身边那个丫头见了好几次,以为夫人都不知道么?夫人只是念着旧情给了你两次机会,如今也是你自作孽,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走!你有脸,我可没脸去替你说项。”
桑叶后悔不迭,她自己那点子小聪明在夫人眼里实在是不够瞧的,她轻叹一声,抱了包袱在怀里,那边紫瑛已经叫了两个粗壮的婆子过来帮着她搬铺盖卷。
“后头的角门上已经给你预备了辆骡车,好送你回家去,”紫瑛说着将一个小巧的碎花包袱塞给她道:“这是夫人叫我给你的一点细软,出了府自己个儿好好过日子罢,别再存那些歪心思。”
桑叶是个良知未泯的,只是一时受了敏姨娘的蛊惑罢了,闻言不觉鼻酸,将那碎花小包袱往自己的衣裳包裹里塞了塞,与紫瑛告了辞,自己去了。
锦心望着那空了的铺位,说道:“这里已经空了,是否去跟郑总管说一声,再选几个人过来?”
“夫人的意思是暂且不用,”紫瑛说着走到床上坐下,叹了口气道:“你说咱们当时在安庆侯府的时候,那样难那样苦,不论是你还是绣意,梧桐,芭蕉,都没有一个背叛过夫人的,怎地现如今在国公府日子好过了,却出了桑叶那样的人,”她抬头盯着窗棱,似乎想起当初她从郑总管带的人里选了桑叶和藿香到夫人身边服侍的时候,不由叹息道:“当时我还觉得桑叶比藿香老实呢。”
“姐姐快别想那么多了,”锦心忙道:“是那蹄子自己个儿心术不正罢了。”
她想了想,又道:“桑叶这小蹄子虽心术不正,可她说的话也有两分道理,夫人总跟国公爷闹着别扭不是好事呀,姐姐,您可有什么法子?”
“夫人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是极刚强的,咱们也只能等着夫人自己想通了,”她揉着衣角,说道。
锦心又道:“姐姐,夫人昨儿又同我说起你的婚事,看来夫人是想让你这回跟着李焕哥回山西去了,你不在,我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
这件事夫人也同紫瑛说过好几遍了,紫瑛一开始虽不愿意,但是她也知道夫人是一片好心,而且夫人既然打算和白家合作,少不得就得打开西北的生意,到时候李焕一个人就忙不开了,而且夫人现在和国公爷闹脾气,李焕终归是国公爷推荐给夫人的,夫人心里不得不嘀咕一下,有自己在西北,只怕夫人会更放心一些。
她轻轻叹一声,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她拉住锦心的手道:“这几日我冷眼旁观着,芭蕉、墨梅都是忠心的,只是芭蕉年纪小,经的事少,惫懒了些,墨梅性子太直,很难独当一面,倒是白梅精明干练,也是个肯吃苦的,等她护送大姑娘从南边回来,你也就有个商量的人了。”
所以紫瑛一直不想嫁,就想等着白梅回来,这样夫人身边也不至于没有了服侍的人。
锦心点点头,又道:“听说夫人派人送了信去,请纪大娘再回来一趟呢。”
紫瑛点点头,夫人请纪大娘,约莫是请纪大娘帮着打理国公爷的事,夫人就是这样,即便是她不再理会国公爷,可还是会帮着国公爷想到了,说到底,夫人是个心善的人,有这样的主子,她更应该忠心耿耿才对。
她抬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随口说道:“瞧着又要下雨了,幸好夫人极早吩咐叫把谷仓的地基提高了二尺,听说隔壁的侍郎俯有好些米被淹了,发了霉呢。”
“可不是?”锦心说道:“今年夏天兴了水患,北边好多地方都欠收,今年又不知有多少饥民要出外乞讨,到时候夫人若是要施粥,这人手只怕就更不够用的了。”
紫瑛觉得锦心的顾虑很有道理,便在给静和梳头卸妆的时候提起了这件事。
说到施粥,静和却想起一件事,她扶了扶梳理好的发髻,起身走到桌旁,锦心端了新沏的香茶来,静和见那茶汤澄黄清亮,轻轻喝了一口,便觉口齿生香,胃里也十分舒坦,便赞道:“这正山小种真是不错。”
紫瑛笑着道:“这还是宫里的贵妃娘娘赏下来的,说没准您爱喝,果不其然呢。”
“说起来,我倒有阵子没进宫了,”静和将浮纹白瓷的茶杯捧在手里,手指尖在茶杯的花纹上轻轻摩挲着,说道:“记得上回在贵妃娘娘宫里说话,正巧碰上太子妃娘娘,娘娘说回头再有施粥施药的也通知她一声,左右今儿没事,你叫郑总管递个牌子,我去一趟东宫拜见太子妃。”
紫瑛不由瞪圆了眼睛,太子妃?!夫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要去见太子妃呢?但是她不敢质疑夫人的决定,应一声是,正要退出去,又听静和开口叫住了她。
“待会子叫郑总管进来一趟,我有件事要同他商量,”静和又补了一句。
紫瑛应着出了门,去向郑率传了话,郑率不知内情,忙准备去东宫递牌子求见,谁知他刚出门,就见东宫的内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