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 大嫁(一)
“这个窦相倒是不必担心,我母亲会亲自送我过去。”宫明月道,“我外公他们不久后会来廪都,到时候,他们也会送我一程。”
“如此甚好。”窦存良点头,“镇国公主名震天下,有她送您过去,对南耀那边也是一个震慑。”
“我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宫明月道,“我走之后,窦相有事可直接和顾贵妃商量,若是需要人办事,来这东来居吩咐一声便可。”
“我记住了。”窦存良道,“不过我瞧着李康荣那边最近已是蠢蠢欲动,若是他动作太大,我要不要制止一二?”
“不必。”宫明月道,“就由着他蹦跶,正好给咱们探探路。”
”可是我怕皇上会对七皇子生了芥蒂。”窦存良道。
“不会的。”宫明月道,“先由着李康荣闹,然后七皇子再出面和李康荣撕破脸,表明自己是真的无意于皇位,把戏做得足足的。如此,皇上不仅不会对七皇子心生芥蒂,反而会更加的放心他。”
“照这么说来,我不仅不该制止,若是李康荣那边火势不够,我还要帮他添上一把。”窦存良道。
“正是。”宫明月道,“等这把火烧完,李康荣的仕途也算是结束了。我就在这里提前恭祝窦相荣任右相之位了。”
时人尚右,左相和右相虽然同为宰相,但右相却明显比左相要高出一截。
这话落下,窦存良面上浮现出笑意,他对着宫明月拱了拱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间飞逝。
五月初,镇南王夫妇到达廪都。
五月中,南耀迎亲使节到达廪都。
整个廪都已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空气中尽是喜庆的味道。
在无数人的期盼之中,五月二十三日到了。
这一日,正是宫明月离开的日子。
鲜红的地毯从仁义侯府铺了出去,一路铺到宫中,再由宫中延伸而出,直接铺到了城门口。道路两边的树木,全都裹上了三尺高的红绸,挂满了碗口大的灯笼。仁义侯府的下人们更是扛着一筐筐铜板和小碎银块沿街挥洒,引得整个廪都城都沸腾了起来。
这样大的手笔,以前从未有过。可是谁叫仁义侯府有钱呢?
宫老爷是巴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给自己的女儿摘下来。
宫明月安静的坐在镜子前,由镇国公主专门请来的嬷嬷为她上妆梳头。
一应官眷全都在外间坐着,当宫明月穿着艳红的嫁衣,扶着疏影的手款款走出时,所有的交谈戛然而止,只留下一片抽气和惊叹声。
片刻后,有名官员年仅四岁的小女儿朝着宫明月直呼起“仙女”来。
那一瞬间的惊艳,以不可抗拒的姿态深深刻在了众人的脑海中,并且随着时间的流失,越发不可言说,难以比拟。
无数年后,那名官员的小女儿在自己年老之时,还常常对着自己的小孙女说,奶奶年轻的时候啊,曾经见过仙女呢!
按理来说,镇国公主这个做母亲的是要陪在宫明月身边的,但是今日前来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实在太多了,镇国公主便只能在前院帮着宫老爷一起应酬。
宫明月在众人的拥簇下朝前院走去。
那奢华的珠冠,无双的娇容,华艳的嫁衣,逼人的气势,使得她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伫立于火焰之中的凤凰一般。
众人议论纷纷,就连一向同她熟稔,不近女色的窦存良,也忍不住叹道:“公主实乃真国色!”
今日的流程,都是由钦天监根据时辰安排好的,拖延不得。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已经有宫中派来的老嬷嬷出声提点,说是该拜别父母了。
宫老爷当即上座,他的身侧,并不是镇国公主,而是宫明月生母的牌位。
这是早就商议好的,准确的说,是镇国公主提议的,她现在虽然是宫明月的母亲,但生母之恩,却是她及不上的。
宫明月迤逦上前,流光立刻将一块锦垫放在了她的身前。
随着老嬷嬷的喝唱,宫明月缓缓跪下,对着宫老爷和宫夫人的牌位三叩首。
宫老爷看着宫明月,心中既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又有将要父女分别的伤感,一时间情难自抑,忍不住红了眼眶。
宫明月瞧着心中也是难受的厉害,她并非那种只要夫君不要父亲的薄情之人,她早就安排好了,只要七皇子一登位,那么宫老爷便能立刻前往南耀,而她,也可以随时回廪都来。
拜过父母,宫明月便前往皇宫。
在宫中进行了一长串冗杂繁复的程序后,宫明月朝梁宣帝跪下三叩首,以作辞行。
梁宣帝自龙椅上起身,亲自上前扶起宫明月,笑道:“你是极聪明的人,过多的话朕也就不说了。只希望你时刻记得,不管你身处何方,你始终都是我中齐的公主,你骨子里流着的是我中齐的血液。时候差不多了,你去吧,你放心,仁义侯那里,朕会替你好好照顾的。”
放心?
宫明月心中冷笑,这种时候梁宣帝竟然也不忘威胁她,实在是叫人无语。不过,随他去吧,这位置他也坐不了太久了。
“臣妹多谢皇兄。”宫明月说完,便离开了。
华美的嫁辇连同长长的送亲队伍一路驶出了廪都城。
宫明月将先前在宫中顾贵妃给她的添妆匣子打开,果不其然在首饰下面看到了一封信。
她将信拿了出来,正要打开,嫁辇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就听一道男子声音传来:“禁军统领梁景修奉皇上之命,率五千禁军护送公主前往南耀!”
“小姐,这,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了由镇国公主护送您吗?”流光惊讶的问道。
“你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宫明月眉头皱了皱,然后吩咐道。
流光当即跳下马车去查看。
片刻后,却是镇国公主同她一道回来了。
“韶誉手上确实有圣旨。”镇国公主道,“先前皇上一直没有同我们说过,想来是怕我们知道后制止,所以来了这么一招。”
“可是安世子他——”莺歌咬了咬唇,剩下的话不必她说,众人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