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主子……”明智把声音放到了最柔最软。
看也不敢看李洹的眼睛。
就怕李洹突然伸手,一把掐断他的脖子。
“走开!”李洹紧皱着眉头,嫌弃似的,一把推开明智。
他高大的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一下。
明智怕李洹摔倒,凑过去想要扶一把,手还没伸到,就被李洹一把打开了。
“走开!”
李洹眉头紧紧的皱着,像是难过极了的隐忍。
一双寒眸微微眯着打量四周,却也不知道他打量出什么来没有。
“主……主子……”明智怯怯的喊着,想上前又不敢上前,伸出手又缩回手。
那纠结又害怕的样子,仿佛是把李洹当成洪水猛兽了。
“喝了多少酒?”宁绾问明智。
明智比了个十的手势。
宁绾怀疑道,“王爷的酒量,十壶酒不至于醉得不省人事吧。”
“十坛!”明智欲哭无泪道,“主子从不这样喝酒的。从前都把酒当成茶慢慢品,今儿个却是把酒当成水了。喝得又多又急,所以醉了。加上是空着肚子喝的,可能喝下去有些不舒服。”
李洹为什么是空着肚子的,宁绾也不必问了。
想来,又是她将李洹得罪得狠了,所以她让人准备了送去给李洹的早膳,李洹才会一点儿都没用。
这样爱生气的男子,宁绾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气性儿也大,比她的还大。
宁绾自愧不如。
她走上前去,两手在李洹跟前晃了晃,喊,“王爷?”
李洹靠了床柱子站着,看宁绾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只是眉头紧锁,脸色也苍白起来。
“王爷,您要不躺下吧。”宁绾指着床,对李洹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洹看一眼,很快又耷拉下眼皮。
“要不你去找个大夫来吧。”宁绾小声对明智说,“莫不是喝酒喝傻了?”
明智板着脸回答,“娘娘,您不要胡说。”
到底是李洹身边的人,被李洹吓得腿都软了,却还是想着惦记李洹。
半句李洹的不是都说不得。
宁绾啧啧两声,坐到了床头。
这时,靠在床脚床柱子上的李洹却是朝着床头走过去了。
宁绾心中一惊,想到明智对李洹那心肝儿颤的模样,想到,李洹莫不是发酒疯,要拿她开刀吧?
她这身板,连李洹一个拳头都挨不住的。
当即站起了身子要开溜。
却被李洹扣住了肩膀,猛地往床上一按。
瞬间又坐回了原处。
好在,李洹把人按了坐在床头,便松手了。
宁绾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儿刚松完,便见李洹大咧咧往床上一躺,脑袋落下的地方,正朝着她坐的地儿。
“等等,等等!”宁绾惊慌失措的喊着,身子来不及挪开,李洹已经躺好了,脑袋不偏不倚枕在她腿上。
“明智,快,快……”宁绾何曾与男子隔得这样近过,这突如其来的亲近让她也结巴起来,“快来把,把你家主子挪开。”
明智想也不想就死命的摇头。
“娘娘,属下不敢。”明智可怜巴巴的说,“主子心情不好,会杀人的,属下打不过主子,会死的。”
李洹的头枕在腿上,让宁绾僵硬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听明智这么说,她知道靠明智是靠不住了,只能自救。
伸手便去推李洹的脑袋。
好不容易将李洹的头抬起了些许,慌慌张张的就要起身。
只见李洹眉头愈发紧皱,不悦的翻了个身,面朝着她两手一伸,将她的腰搂得死死的。
李洹绵长的呼吸尽数落在了腰间。
呼吸之间,灼热的气息,像是火,一下子将宁绾浑身的血液都烧得沸腾了。
宁绾既羞又恼,整张脸变成了熟透了的苹果,红得不成样子。
“王爷!”她咬牙切齿的喊,“您再不起来,我不客气了。”
“嗯……”李洹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不知是回答宁绾,还是喝醉之后的一声喟叹。
“起来,起来呀!”
宁绾嘴里嚷着,手和脚没有闲着。
推搡也好,挣扎也好,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她没有推动李洹分毫,还让李洹搭在她腰间的手越发收紧了。
那柔软的指腹,若有若无的游走在她腰上。
她挣扎一下,指腹摩挲一下,像警告,又像是惩罚。
让她的身子在不自在之余,变得酥酥麻麻。
宁绾彻底不敢动弹了,呼吸声都不敢太重。
她动动手指头,要招过明智。
明智摇摇头,没出息的落荒而逃了。
宁绾僵硬的坐着,等着白露或者蒹葭回来。
白露端着热水先回来的,看见宁绾和李洹如此亲密无间的样儿,眼睛珠子都快瞪落出去了。
“白露,帮我个忙。”怕白露也溜掉,宁绾说话的态度明显的带着讨好。
只是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让白露觉得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们将王爷扶了躺好,我来给王爷擦脸,如何?”宁绾柔声问。
“王爷睡着,不好打扰,娘娘要想侍候王爷,不如等到王爷醒来。”
白露盯着李洹销魂的背影,再看看宁绾杀人的眼神,咽了咽唾沫,端着铜盆要往回走。
突然回过头补充一句,“奴婢去告诉蒹葭,不来打扰王爷休息。”
“白露!”宁绾两只眼睛快要喷出火来。
忽而柔软了态度,“我膝盖疼。”
随着宁绾楚楚可怜的声音响起的,是房门关严实的声音。
明晃晃的光被房门挡在了外边,屋子里的光柔柔的卧在李洹身上。
满屋子沉寂着,只剩下李洹绵长的呼吸声,沾染酒气,沉重的喷薄,略带醉意。
宁绾知道不会有人来救她了,老僧入定一般,绝望的决定陪着李洹把大好的时光耗费在这儿了。
却听李洹呓语般的说,“藏不住……一点儿也藏不住……”
“藏不住什么?”宁绾问,垂下眼眸去看李洹。
李洹的侧颜不比五官那般柔和,棱角分明,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硬。
紧蹙的眉头,浓而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紧绷的唇角,好像,又成了另一个李洹。
睡梦中也这样难过隐忍,想必,真的就像是如意公主说的那样,他过得也并不容易。
“越是机关算尽,越是心力交瘁……”
宁绾叹息罢,伸手将李洹的眉头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