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嘴里咔咔咬着咸鱼干,冷眼旁观屋子里的大戏。
“阿元,你母亲虽走了,你还有外祖母,我是绝对不会害你的。咱们这碧波潭,就数他们海鳗族实力最强,你跟了那位八少爷,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元央呵呵,不愁是不愁,不过不愁的是你们,恐怕不是我吧。
不过她如今势单力薄,母亲没了,父亲不明,在这样一个把雌性不当数的种族里,她暂时没有硬碰硬的打算。
“嫁人么……也挺好。”
众人听她一松口,吊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要知道这些天,她可是闭紧了嘴,一个字都不肯说,就用沉默来对抗他们这一番“苦口婆心”。
元老太太心里急得像猫爪,眼见着千海宴就要到了,小七却还在赋灵境徘徊,错过这次就又要等上五十年,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就算要对不起眼前这个无辜的外孙女,她也要把这灵府弄到手。
“你想明白就再好不过,咱们鲛女嫁得好才是正经,不然就是一辈子被当玩物的命。”
元央虽对这些陌生人没什么感觉,但到底为原主不平,便闲闲道:“您见多识广,说的自然很有道理。母亲还在世的时候,便很看好小时哥哥,我也挺喜欢,就烦您帮孙女牵个线呗。”
元老太太一听就沉了脸,“他怎么能行,一个普普通通的鲛人,家里爹娘也没什么出息,绝对不是良配。”
“可他们对我好呢,我听说那位八少爷房里可有十几位夫人,您说他更好,莫非他要为了我遣散众美,独宠我一人?”
“这……自然不会。”
“元央不懂,小时哥哥帮我敬我,而八少爷只是图个新鲜,到底嫁谁才是当玩物的命,还请外祖母指点。”
元央看着众人的尴尬,心底总算痛快了些。说实话,元老太太若大大方方承认,她就是为了自家孙子卖了元央,还值得人高看几分。如今明明动了歪心思,还要立牌坊,装出一副好长辈的模样,实在倒胃口。
元老太太到底经事,不过沉默半刻便换了语气,“你小孩子家家不懂事,不能理解长辈们的好意,我也不与你计较。不过如今你母亲不在了,你的事情便是我说了算,为了咱们元家,这位八少爷,你必须嫁。”
你看,一早就实话实说,大家心里都舒坦不是?
“外祖母,您别生气。为了元家,元央自然是愿意的。不过除了八少爷,还有其他人能给咱们元家带来更大的好处。”
元老太太眉头一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嫁他还能嫁给谁?还有谁能比他强?”
元央看得神清气爽,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您这话说的,这北海,还有谁最值得嫁?自然是龙城里的那位龙君,莫非您觉得八少爷能比得上他?”
元老太太青了脸,这话要真传出去,那是灭族的大罪。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这样说了?再说了,龙君是何等人物,你如何嫁得,休要自取其辱。”
元央毫不在乎,也不争辩,嗯嗯两声表示收到。
元老太太见她依然冥顽不灵,气的抬手要揍人,偏就听见院子外头一阵哈哈大笑,“哎呀,这里可真热闹。哟,元老夫人,您也在呐,那正好就不必我再多跑一趟了。”
来者是一位中年男人,一身讲究的银色长袍,笑意满满,见着元老太太行了个晚辈礼,甚是客气。
“乌族长,您怎么来了?”
乌凯哪里听不出老太太语气中的不善,不过他也不是毛头小子,就算元家在鲛族也算有些势力,却总归也饶不过他去。
“这不是来报喜的么,您这外孙女呀,已经过了初选,我正要来通知你们,为了赶上千海宴,咱们后天就要出发了。”
这消息如平地一声雷,炸得元老太太头晕目眩。她好不容易才跟海鳗族的王家谈好了条件,用元央换上一本中级灵技,可她若是去参选龙妃,他们元家却是什么好处都得不到。
“乌凯,元央是我外孙女,她要参选,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这个外祖母知会一声?”
元老太太毫不客气,乌凯的一点敬老之心也消磨得差不多。他连连点头,十分自然地在她身旁的主座上坐下,与她平起平坐。
“元夫人说得极是,只不过这事儿是元三小姐还在世的时候,亲自托付乌某的,据我所知,三小姐可是一直另立门户,所以元央的事情自然是她说了算。”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元老太太就是有怀疑也被堵得开不了口。现在三丫头已死,莫非要跟阎王去问不成?
“可现在元央……”
“您放心,元三小姐的户籍已经让元央继承,断不会成为无主之人,老夫人莫忧心。”
元老太太气得牙痒痒,她就不信乌凯看不出来,她明明是想把元央接回府,这个没眼色的家伙是存心要跟她捣乱吗?
“哦,对了,刚才我过来的路上遇到了贵府的小厮,好像是七小少爷那边出了什么事儿,不过我也赶时间也没细问,要不您……”
他话还没说完,元老太太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小七怎么了?我的小七怎么了?”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元老太太只觉眼前一阵眩晕,赶紧扶着侍女的手,连声嚷着回家,不过一会,整个小院总算清净了下来。
元央看得过瘾,吃得更满足。等到乌凯把视线转回来的时候,她已然顺利消灭第十盘鱼干。
“不愧是族长,说起谎话眉头都不皱一下。”
“我说的是实话,刚才真遇到元府的人,只不过好像是七小少爷要吃点心什么的。”
元央幸灾乐祸地笑了,元老太太但凡有点眼色,就不会倚老卖老得罪乌凯这丑大叔,看来找他来挡祸,还是有些效率的。
“元央,龙宫那边我已经按你说的递了名帖,你现在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后悔?后悔什么?”
乌凯的视线落到挂在墙上的一卷画轴上,上面是一道曼妙的背影和遍地的落花。十分简单的内容,却透出一股莫名的美艳。
他语气带了几分落寞:“若是你母亲知道,肯定会怪我的。”
闻言元央总算挪动身体,银色大尾一甩,披散的长发好似一朵黑牡丹,开在亮如白昼的夜明珠下。
“可是我若不参选,你可会为我与海鳗族交恶?”
乌凯不语,答案自然是不会。
元央喏了一声,游进里屋摸索了半天,最后拿出一个半旧的匣子扔了过去。
“不管怎么说,这次你还是帮了我,母亲若在天有灵,她必定也愿意将这些旧物给你。”
乌凯的手有些抖,手指放在锁上想开又好像没力气。半晌他把东西收进了袖子,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
“可我想不通,比起一夜御女十数的龙君,王家八公子并不是一个很糟糕的选择。还是说,你确实想要往上爬?”
听着乌凯毫不掩饰的问题,元央倒是对他又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卖给王家,钱到老太太那,卖给龙君么,好歹钱在自己兜里,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