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全非拍马屁。
今晚的沈溯身着月白色薄衫,颜色十分纯净,也没有佩戴各种乱七八糟的饰品,只袖口用金线裹了边,再配上束发的羊脂玉发簪,眉温目润,举止翩翩,周身贵气蓬勃,生生将在场的达官显贵都比了去。
单论长相,他不是最出众,却胜在气质清新,让人见之忘俗。
由此可见,“腹有诗书气自华”……“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云云,也并非老祖宗为督促后辈勤奋读书,特意忽悠人的。
沈溯正是读了许多医书,才冲没了一身的铜臭,做起生意来,也更顺风顺水。
江湖上流传着关于他的一句话――沈三郎谈生意不谈政治,谈交情不谈感情。
这样一个清心寡欲温润如玉的人儿,逮谁忽悠谁,一忽悠一个准儿,让你乖乖掏银子还不忍心讨价还价。
面善的人,大抵走到哪,都让人觉得欠了他银子一般。
秋洄细细打量着正与侍卫交头接耳的沈溯,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长得还挺好看。
文弱却不瘦弱,那被薄衫包裹着的身段,宽窄有度,肥瘦相间,并不是想象中的单薄。
虽不如辰王爷妖娆,也比不上阿括周身肌肉的荷尔蒙气息爆棚,但似乎……蛮顺眼的。
嗯……是她的菜!
秋洄挠挠下巴,露出一个花痴的笑容,方才的不满全然抛到了脑后。
柳时春登时花容失色。
“公子,他……他这是怎么了?”
沈溯抬头,先是一怔,随即见怪不怪朝秋洄招了招手,“秋少爷傻笑什么?血光之灾可是避过去了?”
血光之灾?
秋洄的笑瞬间冷在嘴角,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她竟然欣赏一只披了羊皮的狼?
都是错觉,一定是错觉!
“劳沈神医挂念,秋洄别的本事没有,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本事却还是有些的!血光之灾遇见我都是绕道走!”
“哦?”沈溯低笑,“秋少爷这体质最适合祭祀,若是被大历皇帝听了去,保不准哪年祈福就想到你了……”
这人说话还真是……
非一般的欠揍!
“我大历国泰民安,哪里用得着人祭?”萧辰突然出声,“沈三郎莫要开这等玩笑!”
人祭,大凡有德行的君主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萧炎没有德行,但大历要有操守。
“既真是国泰民安,何惧这等玩笑?”
沈溯面上淡淡的,没听出他言语中不悦一般,又看向萧辰,“辰王爷迟迟不肯开宴,是在等什么人?”
他一下问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
秋洄顾不上骂沈三,也疑惑的看向萧辰。
方才对面的位置就空着,眼下虽被沈溯占了,但看辰王爷的态度,分明不大欢迎这群从宫里来的贵宾,那他到底在等谁呢?又有谁这么大款,到现在都迟迟不来?
萧辰被问得一愣,“连沈三郎这等贵客都不请自来,还有何人值得本王等?”
他勾唇一笑,朝华笙打了个响指,“开宴吧!”
众人举杯。
秋洄被旁边的人轻轻碰了一下胳膊,“是何血光之灾?”
“你――”
入口的啤酒还未完全咽下,一说话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秋洄衣袖掩嘴咳了两声,再抬头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阁下僭越了,你……莫公子?”
秋洄条件反射往后挪了挪。
面上的惊讶僵硬的转成了疏离的笑,“真是好巧……”
“秋少爷好久不见!”
莫桑下首还坐着三人,看着十分眼熟,此刻都探着头与她打招呼。
“我们方才同七皇子一起来的,”其中一个笑容憨厚的少年十分自来熟,“你一直在发呆,可是有什么心事?”
“栋杰,这是秋少爷的私事!”
莫桑打断他,端起酒杯一口灌下去,“我们僭越了!”
他径自喝着酒,一杯杯下腹,执拗的盯着面前的酒案,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这是嫌她态度不好,生气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得莫名其妙!
秋洄也不理他,从盘子里扯下一只鸡腿,熟练刷了层番茄酱递给阿括,“喏,晚上没吃饭,该饿了吧。”
“我不吃甜食!”
阿括盯着金黄外裹得均匀的鲜红,眉头不自觉蹙了起来。
“还挑食?你不吃我吃,”秋洄咬了两口,见他不吭不响坐着旁边,心中有些不忍,塞了鸡腿在嘴里,又扯下另一只,撒了一些孜然在上面,“这个总可以了吧?”
她伸手递过去,阿括左瞅右瞅,似乎有些不情愿的接过小口咬着,吃相相当斯文。
秋洄眼珠子差点儿没瞪出来,这年头的男人活的比女人还精致?
“你伤还没利索,别喝了……”
白栋杰夺过莫桑手中的酒壶,“树之,你这是怎么了?来得时候还好好的……”
另一少年也附和,“这酒别让他喝了,”顺手接过酒壶自己喝起来,“如此好酒怎能牛饮?你看他方才喝白水一般,哪里认真品尝了?”
说罢看向莫桑,“树之我没说错吧?你尝出什么味道了?”
莫桑身形一僵,只觉得嘴里涩涩的,却不记得方才酒的滋味,一时有种被人戳穿了心思的无所遁形。
“常帆,你又自以为是?”他不悦道。
“常帆这次可不是自以为是,”方晓将手搭在常帆肩上,就着他的手饮下一杯啤酒,笑道,“如此美酒以前闻所未闻,你莫大公子喝过竟然没有反应,树之,秋少爷得罪你了?”
方晓一语中的。
“我看她对人客客气气的,你也不是那小气人,你俩怎么回事?”
“你俩私下有交情?”
白栋杰突然反应过来,瞟了一眼大快朵颐的秋洄,凑到莫桑耳边小声道,“树之,你肋骨折了两根卧病在床半个多月,也没听说那秋少爷去莫府探望你,你俩到底什么时候的交情?”
“闹崩了?”
他拿胳膊撞了莫桑一下,一脸八卦求解释。
一提肋骨,莫桑又觉得那处隐隐发痛,目光若有似无从黑衣侍卫身上闪过,那日江边的场景历历在目,嘴角不由擒上一抹冷笑,“我与他何来交情?”
“莫公子这话说得不错,”秋洄闻言揩掉嘴角的番茄酱,朝几人粲然一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