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 母子决裂
皇上在这样郁郁不乐中躺了片刻,便再也躺不住了,他起身,盛大监听到动静,赶忙迎了过来,“皇上,您龙体有恙,便好生歇着吧。”
皇上却是摆了摆手,开口道:“朕睡不着,摆驾永乐堂。”
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倦意,整个人更是显得十分憔悴疲倦,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英姿。盛大监听到皇上的这个命令,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然后便吩咐了下去。
盛大监心里其实是有些怨恨林制宪,竟是把皇上逼迫到如此地步,让皇上亲手弑母,让皇上这么难做。虽说九五之尊原本就应该为百姓谋福,原本就该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但是,让亲儿子亲自下手杀自己的母亲,这放在谁身上,谁都会难以接受。
盛大监心里不觉十分疼惜皇上,依照皇上的性子,这件事,只怕是要成为他的一个心病了。
但是,林制宪真的做错了吗?盛大监却又不敢说了,毕竟,这件事太后做得也的确是过分,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寻常百姓头上,多少脑袋都不够砍,就不用奢侈留什么全尸了。
盛大监心里暗暗叹息,然后便为皇上更衣,往永乐堂而去。
皇上心想,不管怎样,至少还是要见一见太后,至少,还是要见她最后一面吧,有些话,他们母子还是要当面说开才行。就算太后怨念于他,但是,皇上对太后又何尝不是带着失望和怨念呢?自己这么多年来都知道太后的野心,但是他却只是旁敲侧击,从来没有给过严厉之色,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不加阻拦,让太后变得得寸进尺了。
虽然盛大监已经早早地传旨赐药,但是,凭借皇上对太后的了解,她一定是不会轻易服药,她现在,一定是要把永乐堂掀翻了吧。
果真,皇上到了永乐堂门口之事,便已经听到了里面摔砸器物的声音,更听到了太后那像是泼妇一样的喊叫声,而她骂出来的话,句句都十分刺耳,直指皇上。
盛大监一行都不觉蹙着眉,永乐堂外守着的侍卫看到太后,又听到里面的那些声音,一个个也都吓得脸色惨白,纷纷跪地求饶。
但是皇上的神色,却是一派淡然,这样的情形,他已经预想到了,如果太后不这样,乖乖地服了毒,若是直接用一根白绫了断了自己,那皇上反而会觉得心里遗憾,心里亏欠。
这就是自己的母妃啊,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一朝之间却尽数付诸东流,怎么会不崩溃?
皇上摆了摆手,把那些跪着的侍卫叫了起来,然后便泰然自若的往里面走,皇上每走进去,那些看到皇上的人便纷纷吓得腿软,一下就跪倒了一大片。
太后已经从卧房摔到了内殿,雪飞和郑公公根本拦不住她,皇上踏入内殿的时候,刚踏进去,脚边便“砰”地一声砸来一个瓶子,盛大监一惊,赶忙挡在前面,把那些碎渣子都挡回去。
雪飞和郑公公看到眼前站着的人,一下子都跪倒在地,“奴婢(奴才)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还在魔怔中的太后听到他们的声音,也一下子不魔怔了,睁得眼睛狠狠地望着皇上。
皇上也看着太后,眼前的 太后,哪里还有半点往日的风华?她只穿着一件白色中衣,头发凌乱地披散着,额头上有一个血滞,乍一瞧,十分骇然,脸上狠狠的表情更是让她整个人变得十分之狰狞。她整个人看上去,就跟街边乞讨之妇差不多。
皇上的眉头禁不住皱了皱,这个就是自己的母亲,现在已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
太后看到皇上,一下子就扑了过来,眼神更是带着狠厉,甚至杀意,“你个不孝子!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哀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辛辛苦苦帮你夺得皇位,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对哀家的!就因为那些奸臣的只言片语,你就要把哀家处死!好你个狗皇上!早知道如此,当初哀家就应该直接把你狠狠掐死!今日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祸害!够东西!”
太后的话十分尖锐难听,她生着手要狠狠地向皇上抓来,却被盛大监和身后的太监拦住了。
皇上看着这样的太后,眼神中不觉闪过一丝心酸,这个像泼妇一样的妇人就是自己的母妃。
皇上盯着太后,开口道:“母后,朕这一次是来与你谈谈的,也算是我们母子,最后一次谈话。”
太后却是抓狂地不买账,“你个狗东西!哀家白瞎了才会养出你这样的东西,哀家没有什么想要和你谈的!你个哀家滚出去!”
盛大监的额头不觉微微冒汗,太后这般口无遮拦,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辱骂皇上,这也着实是不成体统。果真,他看到皇上的额头不经意地皱得更紧了,整张脸都好像要拧巴在了一起一般。
皇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母后,难道你觉得,你落得今日的下场,你自己便当真没有一丁半点的责任吗?你就真的觉得皇儿是这么忘恩负义之人?”
“你不是吗?哀家一心为你,一心扶持你坐上皇位,可是到头来你给了哀家什么?一根白绫,一瓶毒药!褫夺后位,不入皇灵!你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太后尖利地吼着,又要向皇上扑去,幸亏抓着她的两个太监力气够大,硬生生地把她拉住了。
皇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丝受伤,他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沉痛,“朕会这样做,完全是被母后逼的!你背地里做了那么多事情,难道还要朕一桩桩一件件罗列出来吗?现在是我们母子最后一次相谈时间,母后当真要把这些时间浪费在互相对峙上,当真要把我们母子最后的一点情分也撕裂吗?”
“情分?在你把哀家囚禁于此的时候,哀家与你的情分,就所剩无几了!在你下这样的圣旨之时,哀家与你的情分,就已经荡然无存了!自古天子多薄情,看来,不论是哪一个,都是这样!就算是对自己的母亲,也从来不会多几分顾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