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凤衍还是忍不住想着,只要他睁开眼睛,便能发现这不过是一个梦,梦里的欢儿坠下悬崖,现实中的欢儿还靠坐在树根那里,巧笑倩兮的看着他:“你喜欢吃什么味儿的烤肉,咸的,还是不咸的。”
凤衍按下心中的杂念,心念一动,他真的很想回她一句:“只要是你烤的,什么味儿我都喜欢。”
可惜,他的话还没出口,欢儿的身影已经缓缓消失。
这边厢,凤衍跪坐在地,看着海面,想着那些有的没的。
那边厢,小冰一看到非欢坠海,便已经跳出了与甘侞的战局,手中长剑一指,手上发力,那击落非欢的东夷骑兵便被长剑贯胸,口吐鲜血,跪地而亡。
众人皆被小冰这突然爆发的气场所震撼,一个个怔住了。
还是甘侞最先反应过来,见自己的手下被杀,连忙大吼一声:“给本将军上,此等暴徒,格杀勿论。”
“住手,甘将军,不如将他们交给我。”凤衍站起身,缓缓的走过来。
甘侞想到之前凤公子的身手,看了看旁边的那一堆人。
上荒门的人趁机都跃到了小冰的身边,众人背靠背,形成了一个保护圈,众人互相点点头,预备拼死一战。
凤衍站在离他们一丈的地方停住了:“欢儿已经死了,你们还留着干什么?”森冷的语气令闻者心颤,众人听着那声音,像是从天外而外,却又紧紧包裹着耳际,仿佛置身于雪山冰峰,从头凉到脚。
凤衍说完,不等众人反驳,突然出击,敬出了杀招,双掌带出的功力用了十成十,掌势的风力极大,上荒门的众人不防,被那一掌打得措手不及,身子站立不稳,一个接一个的直接飞出了悬崖。
“快抓住树枝。”岑老头顺着凤衍的掌风,落入悬崖,运起内劲轻飘飘的抓住了悬崖突起的一棵松树。他是最先飞出去的,其实是没有凤衍那一掌,他也是要乱趁跳下来的。
因为这个地儿他还算熟悉,这悬崖下面对于没有武功的人而言的确是死路一条,而只要轻功好的人,那绝对没有问题。
看,上荒门的那些人还是聪明,一个个都各自拽住了树干,稳稳的贴着悬崖站立。
青葵环顾四周,发现这片悬崖很有些独特。她以往在南国见到过的悬崖峭壁,分布高山峻岭之中,四面尽是高山,左右是悬崖峭壁,山势险峻异常,纵然轻功再高,也一般无路可登。
而此处的悬崖,山崖虽然是陡直的,却因为靠海,山势总体并不高。而且这个位置极为有利于他们脱身,因为在长有松树的悬崖上便有数块往外突起的大石块,正好遮挡住了悬崖上面窥视下面的目光,将他们挡在了那石头下面。
“快,赶紧过去看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自从东夷骑兵跟上荒门众人打起来之后,躲在一旁的树丛中,许久不曾说话的如海公公捏着尖细的嗓门大叫。
“这样摔下去还不死?”钟则看着近十丈高的悬崖,不禁咋舌。
甘侞沉下脸:“下面是海,若是会浮水的话,却不是那么容易会死的。”
甘侞说完,有些不满的看着凤衍:“凤公子,本将军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国主是令本将军将那南国的毓王活捉归案的,如今,他们一个个都坠下悬崖,生死未卜,本将军无法达到国主的要求,如今很是为难。”
凤衍冷冷一笑,对于他的话,很不以为然,要不是他手下那个被小冰杀掉的废物,把欢儿打下悬崖,如何会有这些事,凤衍想着,越发的耿耿于怀,说起话来,多了几分不耐和赤果果的嘲讽。
“一向听闻东夷的两大鬼虎雄师,骑兵卫队和水师卫队,如今一见,也不过尔尔。”
甘侞心里本来就在埋怨凤衍,不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抢了他们的活计不说,还擅自出手将那余下的人等打下悬崖,导致现在出现了刚刚那群人生死不知,踪影全无的结果。这对于他们这支早已经听惯了东夷人民的歌功颂德的东夷虎师,而言,便已经是明晃晃的打脸行径了。
而此时的甘侞还猛然发觉,自然竟然还从眼前的这个什么也不是的外姓人嘴里,听到了这样直白的侮辱之语,心中也动了气,当即回敬道:
“本将军也一向知道凤公子身手了得,今日一见,果真是好身手,又深得长公主殿下的信任和重视,出了什么事,也自有长公主殿下出面兜着。我辈身份轻贱,人微言轻,哪能跟你相比,若强行相比,自然不过是尔尔罢了。”
凤衍眉色深沉,好一个东夷虎师,好一个骑兵将领,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暗指自己全是靠着佩瑶公主的关系。此时的他却没有什么想要反驳的,总之,东夷骑兵卫队,这一笔帐他是记住了。
落下悬崖的上荒门众人所在的位置,正好处于悬崖峭壁的中下位置,摒开翻涌的浪潮声,远远的竖直了耳朵还能听到他们的声音。
青葵柳眉一皱,听他们的意思是还不打算放过他们,她想了想,双手紧紧抓住树干,手臂一撑,爬上了树,然后扶着树枝,挪到了崖边,从悬崖上面抠出大大的石块往海水里掷。
石块从高处投下,溅出大朵大朵的水花。
趴在悬崖上面的甘侞以为他们躲在了那浪花中,将手一抬,高高扬起:
“放箭,放箭,快给我放箭,本将军要乱箭射死他们。”甘侞气急败坏的发号施令。
“扑通,扑通……”无数的箭矢从悬崖上射下来,落在水面,正好遇上一阵海风,掀起一个大大的海浪,卷曲着,翻滚着,裹挟着铁甲的箭矢快速的流动着。
“将军,底下没有任何动静。”一个士兵半个身子吊在悬崖外,双脚紧紧的趴在悬崖外边,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水面。
“不可能啊,这悬崖上面光滑如新,连一块突出的石块都没有,他们是根本没有办法停留在这上面的。”甘侞自言自语,一会儿看着悬崖下不断流动,翻滚的海水,一会儿又看看那如刀削斧刻般的崖壁,摸娑着腰间挎着的缀银色流苏雕海鸥的宝剑,神色极其认真和严肃。
这也正是这方悬崖的奇特之处,那突起的岩石以一种十分自然的弧度连接在峭壁处,从上面的角度看下去,纵然怎么看都不会发现的了。
所以,上荒门众人躲在那几棵从悬崖峭壁间长出来的松树上,一边暂时躲藏着,一边暗暗的听着上面说话的动静。
甘侞似乎真的是十分的不满,临了撤退还命令手下的士兵,狠狠的折腾了一番,当然,最终的结局,也仍然如他意料中的那般一无所获。
“将军,咱们这是,这就要撤离了?怎么不让他们直接从这跳下去追人?”如海公公一个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所谓坐着说话不嫌腰疼。
“哼,从这下去,公公倒是以为人人都能做到的?”甘侞心情不好时,性情便有些乖张,对着如海公公说起话也没有平日里那般客气了。
“如海公公有所不知,这道悬崖下面有旋涡,一旦不知道内情的人跳下去了,十死九伤,所以我们只能从原路返回,绕行到这下面。”甘侞身边的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解释道。
如海公公微微咳嗽两声,掩饰住脸上的不满,心里想着,看咱家啥时候想起了,便给你这野蛮人上点子眼药,看够不够你喝两壶的。
青葵等人一直听着悬崖上面的动静,记不清楚折腾了多久,直到悬崖上再无动静,恢复到了死一般的寂静,青葵才给众人打了个手势,他们才一个个做好往海里面跳的准备。
“这里面有旋涡,如何跳?”小冰言简意赅,他的内功最好,刚刚悬崖上面之人所说的话,他一字不漏的全听了进去。
“嘁,咱们这会子就赶着往下跳,听我老头子的准没错。”岑老头吹胡子瞪眼睛的拍着胸膛。
“如今看来只能这样了,若是咱们这会子往回走,碰上他们堵在那路口,那绝对是死路,这大海虽然诡谲,却还有可能逃过一劫。”魏朱建议道。
青葵和小冰皆看着魏朱,魏朱笑笑,也不藏着掖着:“大海之水,朝生为潮,夕生为汐”
青葵听着魏朱掉书袋子,马上的抛过一个鄙夷的目光,她总算知道了,老大为什么爱唤这魏先生为魏书呆了。
魏朱被那明晃晃的白眼一刺激,便也不斟酌了,直接便脱口而出,也不管那些听话之人是否听得清,听得懂。
“涛之起也,随月升衰,如今快要临近八月十五了,而自古以来,便有海水逢望日涨潮的现象,但是临近望潮之时,这片海域便会有一段平静的日子度过,此时正处于涨潮和落潮之间,这一段时间便叫作平潮,此时海水的水位正处于不涨不落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