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上菜的小二不由一怔,单看两人的姿势便知不是一般贵人。
女子优雅中带着一丝高贵和倨傲,让人望尘莫及。
而男子自是一派儒雅从容,举止间尽是洒脱。
一个贵气一个清逸,就是在阳城多年见过不少贵人,他也没见过这般气度来。
布了菜之后便退了下去,连脚步声都被他压低了,唯恐会打乱这如画般的美感。
用了膳,慕锦华心满意足的看着墨空中的最后一抹深红,开口道:“我怀疑,虎符的秘密和阿云送给我的那只木簪子有关。”
“怎么说?”
慕锦华侧首,把今日发生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所以说,那根木簪一定大有来说,或许能解开虎符的秘密。幸好季零还没有糊涂到那个地步,只是把簪子送往七哥手中。”
玉洺辰暗暗握紧了拳头,“就算这样,也洗不清他身上的罪孽,他死一万次都不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慕锦华眉头紧锁,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季零口口声声说是我所为,之前又在城头上下令,看他样子像是不知道是阿云似得。会不会,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她其实想说的事,季零今日能够救她,就一定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他带着她去昊沅找曾后,其实更像是为了一种答案。
“就算有隐情,也磨灭不了他所做的一切。”玉洺辰冷声道,眼中不带任何一丝感情。“等他一好,就算你要阻拦,我也会亲手了结他的命。这种背叛主子的奴才,罪无可恕。”
慕锦华会同情季零,但是她不是那种不谙世事的圣母。她欠了阿云的,不比季零少,她更没有资格在这件事上说什么。
沉默间,御风冲冲走了进来,“二爷,林记出了点问题。”他沉默了一下,看向慕锦华,并没有说什么问题。
慕锦华看出两人有话要说,正要站起来,就听到玉洺辰说:“但说无妨。”
她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欣喜,这意味着什么?
御风也吃惊,很快镇定道:“是准备押送进京的贡米出了问题,林掌柜不知怎么办,听说二爷在阳城,就派了个人过来请您过去。”
玉洺辰哼了一声,“这点小事也要我处理,他这掌柜当得太轻巧了。我便去看看,要是他连这都处理不好,我不介意换一个人去当。”
他冷着脸走了出去,气势汹汹。
御风看向一动不动的慕锦华,提醒道:“公主怎么还不跟上?”
“我?”慕锦华不解的看他,玉洺辰都没发话,她怎么敢跟上去。虽然,她很好奇。今日之事说不定自己更能走进他一点,迄今为止,她几乎对他一无所知,这让她怎么甘心?
御风不明白她此刻怎么不开窍了,继续提点道:“若是二爷不让公主知道,定会命人暗中护送公主回客栈。”
慕锦华眼眸一弯,“御风,你果然是个忠心的护卫。”
御风默然垂下了头,如果不是二爷授意,他也不敢这么说。
林记米行是阳城最大的米行,每一年阳城的贡米都是由林记米行提供。
慕锦华到了的时候,玉洺辰早就到了,听着林掌柜的汇报,两道英挺的眉毛微微皱成了一团。“现如今是哪位大人在职?”
“李奎寿李大人。”林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直以来林记米行每年都会向官府交纳一定的官粮,而官府则审批由林记米行进负责进贡大米事宜。
不料前不久兵部尚书李晖李大人遇害,后来又查出他贪赃枉法的罪证。朝廷整顿下来追查到了阳城的郡守李连虎,将他革职查办,委任李奎寿任职。
这李奎寿虽然也姓李,可是和李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上台后雷厉风行,本来一直都好好的,没想到在今日准备好贡米准备押送京城的时候,突然间官府下了一道告示,说贡米换成对面的悦来米行。
贡米、马车、人手都准备好了,还欠着农户和其他铺子的钱,这事要是黄了,将会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所以,这件事才难办?
玉洺辰听后没说什么,反而朝着慕锦华看去。
林掌柜随着他的目光一看,怔住了,心道,好一个华丽无双的美女子。
明明是艳俗妖艳的容貌,却让人看不出一丝不喜,反而有种浑然天成的贵气在里边。
再联系到自家主子的反应,这个人物,莫非,她便是当今的荣华公主?
可是,皇上不是给荣华公主赐婚了,那个人叫什么辰来着?他抬头,难道就是二爷?!
“看我做什么?”慕锦华眼皮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玉洺辰难得一笑,“有件事还要你帮忙。”
当他带着她到了郡守府的时候,慕锦华嘴角一抽,这就是他所说的帮忙?
自家主子不说,御风只能把苦水往下咽,向她解释道:“往年都是由我们林记提供贡米,今年不仅收购好了优质大米,连人力物力都准备妥当,等待明日一早出发赶往京城,偏偏在这时候官府发布了告示让悦来米行做。如此一来,米行将损失近半年的收入,这还是估算的。”
慕锦华睨了玉洺辰一眼,他连贡米的生意都做,还只是一个小商贾?怎么说她都不信。想到皇兄徒然转变的态度,她暗道,这人定不只一家米行那么简单。
她想的不差,在这天辰,至少还有十家这样的米行。不过,对于他整个商业蓝图来说,这不过只是凤毛麟角。
管家进去通报不久,很快郡守李奎寿就一起跟了出来,一眼就看到门口拿到艳丽耀眼的身影。
他在朝中任职时参加过一次宫宴,惊鸿一瞥这天人容颜,不用看信物也肯定就是公主。
他急忙加快了脚步,迎了出来,“参见公主,不知公主驾到,下官未曾远迎,还请公主恕罪。”
这是天辰唯一有封号的公主,封号贵至一品,除了少数几个大臣不用跪,其他人都必须行礼。
“李郡守快请起。”慕锦华隔空虚扶了一下,待他站起,继续说道:“李大人不必客气,本宫微服私访,若不是遇上了困难,也不会前来叨扰大人。”
李奎寿连忙道:“公主有何吩咐?要是下官力所能及,必定鞠躬尽瘁。公主还请里面说,来人,把好茶都给我端上来。”
进了屋中,李奎寿坚定着一定要她坐上座,慕锦华推辞了几番,拗不过他,还是坐了上去。
茶很快上来,果然都是一等一的好茶。
茶也品了,慕锦华放下茶杯,看着他叹了一口气,面上十分为难。“不瞒李大人,本宫这次的确是有要事。”
李奎寿见她样子更是正襟危坐,“公主可是遇到了麻烦?”
“这麻烦说大不大,不过是全凭大人一句话便可解决。”
“公主不妨直说,要事下官能够办到,必定不会推三阻四。”
听了这句话,她顺水推舟道:“是这样的,今日大人可是下了一道告示换了贡米的皇商?”
李奎寿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正是。”他略一犹豫,问道:“敢问公主与那林记是何关系?”
慕锦华道:“说来惭愧,那家林记米行,乃是皇兄给本宫的嫁妆。”
李奎寿一口茶喷了出来,御风惊愕,只有玉洺辰淡然的挑挑眉,云淡风轻。
李奎寿连忙拿衣袖擦拭嘴唇,说道:“下官无心之失,还望公主恕罪。”说着,又要跪。
“慢着。”慕锦华叫住了他,“李大人震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这米行之事是瞒着众人的,大人不知情无罪。”
李奎寿原以为那家米行是她认识的人才不觉难办,但米行竟然是皇上给她的嫁妆,这就棘手了。
看出他的迟疑,慕锦华体贴的问道:“大人有何难处?”
李奎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为难的道:“不不瞒公主,下官今日接到了一份京中密函,乃是摄政王要臣把这皇商改成悦来米行,臣也是不得已为之。”他对着门外的管家道:“你去书房把那封密诏拿过来。”
管家应了一声,急忙去取。
很快便把密函拿了过来,慕锦华一看,上面果然有摄政王的官印。
这时,玉洺辰开口问道:“这悦来米行是何来头?”
李奎寿看向他,见慕锦华不阻止,答道:“这悦来米行,乃是摄政王府的私产,年前才开张的。”
难怪他会插手这件事。
慕锦华想了想,然后强硬道:“大人不必苦恼,你只管把那布告拿回来,今年还是由林记米行负责贡米。至于悦来米行,既然摄政王不公开说,那就当他不是。若摄政王要追究下来,大人可直接让他来找本宫理论。”
李奎寿在心里说,公主你的林记米行还不是没公开。这话也只能悱恻两句,他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应道:“下官明白。”
慕锦华站了起来,“这封密函就由本宫收着,大人见不到密函,摄政王就是想要追究也没得办法。”
他敢说不吗?只能把苦楚吞回肚子里,然后笑着把她送了出去。
看着自家老爷疲倦的脸,管家不解的问道:“老爷,你不怕得罪摄政王吗?”
李奎寿敲打了他的脑袋,严肃的道:“你家老爷是那等趋炎附势的小人吗?”
管家幽怨的看着他,老爷你还不是屈服在公主的淫威之下。
李奎寿负手而立,转身走进府中。“李福啊,这天下依旧是慕氏王朝。”只要帝王不变,他该忠心的,就只能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