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流云松了手,不过也好在他反应够快,在崔珏落地之前,他便从房顶一跃而下。接住了崔珏,他又继续狂奔着回了客栈。
莫秀秀此时正在打理她那一头如雪的白发,见百里流云带着一个血人回来,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流云!”
“乖,别叫。”将崔珏放到床上,百里流云扯了一下莫秀秀,“秀秀,这一位就是我父亲的老友,崔珏崔先生。”
“崔先生?”莫秀秀凑到床边,看着仍是青年模样的崔珏,她疑惑道:“流云,你父亲的老友……这么年轻?”
“这个……”百里流云挠了挠头,对于莫秀秀的疑惑,他无法给出一个精准的答案,正当他想要找随便一个来借口来哄了莫秀秀时,躺在床上的崔珏却睁开了眼。
遮着心口上的那个血洞,崔珏轻声道:“不知这位姑娘可曾听过驻颜之术。”
“没有。”莫秀秀摇了摇头,站在她身边的百里流云却突然变了脸色。
“驻颜术?”紧盯着崔珏的五官,百里流云皱眉道:“不是说那就是一本练不成的邪术吗?”
崔珏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认出了他就是当年的那个傻小子。“谁告诉你驻颜术是一本练不成的邪术的?”
“三百年前,藏剑阁最后一任阁主顾千易说的……”被崔珏的目光扫到,百里流云心里有些发虚。见莫秀秀也在看着自己,百里流云又挺了挺腰板强词道:“先生要是不信,大可看看整个武林。从这本秘籍出现伊始,又有哪位江湖人士是练成功过的?”
而且但凡练过这种邪术的,最终的结果不是走火入魔,就是容颜尽毁。
“谁说没有?”崔珏低声道:“三百年前,玉女教的教主玉生烟就曾练到过第八重。”
“还有最后一重,为什么她没有坚持下去?”百里流云惊诧,若是坚持下去,那位教主或许就能得个青春永驻的奇迹。
崔珏合上眼,道:“因为顾千易。”
玉生烟的饮恨,他的不死,以及如今的这一切,皆是因为顾千易。
百里流云楞了一下,随后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见两人不再说话,莫秀秀便想先替崔珏看看伤口。她才伸出手,百里流云就惊慌的抓住了她的皓腕。
“秀秀!”
“怎么了?”
“我……”百里流云本想告诉她崔珏是身怀剧毒,为了不吓到她,百里只好改口道:“无事,秀秀,你现在身体不好,这种小事,还是由我来做的好。”
“哦。”莫秀秀乖巧的点了点头。虽说她不明白百里流云为何如此慌张,但是她还是收了手。因为从她中毒之后,她便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
“秀秀……”崔珏低声默念,看着她那张与某人如出一辙的脸,他轻声问道:“安君坊的云瑶是你什么人?”
“先生认识我娘?”莫秀秀惊讶崔珏认识她母亲,同时又疑惑安君坊是个什么地方。
崔珏掩住嘴角轻咳了一声,敷衍道:“曾有幸见过几面。”
听崔珏这么说,莫秀秀有些失望的退到了百里流云的身后。而得知云瑶是莫秀秀的母亲,百里流云恍然大悟。怪不得秀秀的爹不喜欢他,原来他未来的岳母就是那个因江湖仇杀而死在居水崖上的云瑶掌事。
百里流云苦着脸,他从怀里掏出了几瓶伤药丹药,转而就要动手解了崔珏的衣衫。
“不必了。”崔珏紧了紧衣襟,又敛着眼帘道:“左右都是死不了的……”
抖了一下手指,百里猛然想起了幼时被崔珏搭救的那一幕。“当真死不了?”
崔珏点了点头,道:“死不了。”
他没有心,当然死不了。
“那就好。”捏着手中的瓷瓶,百里流云强笑,“要是你死了,恐怕秀秀也是难以活命。”
“嗯?”崔珏皱了一下眉头,不知自己的生死何为与云瑶的女儿挂了勾。
“秀秀中了毒。”回头看了一眼莫秀秀,百里流云低声道:“是阎门七日醉,先生若是不肯出手相救,秀秀将必死无疑。”
听见“阎门”二字,崔珏忽然缩了一下瞳孔,待百里流云将他与莫秀秀的所见所闻都告知了崔珏,崔珏又默了片刻,道:“百里啊,你们还真是惹了一个大麻烦啊。”
“小侄知道。”百里流云紧了紧拳头,“就是因为知道,所以小侄才会赶来京城求先生出手。”
崔珏眯着眼,见他只盯着莫秀秀不肯说话,百里流云又道:“秀秀若死,我亦去死,要是小侄当真死在先生眼下,不知先生又该如何向我父交代?”
“没说不救。”百里流云将他父亲都搬了出来,崔珏只得无奈道:“只是那七日醉猛烈的很,小生也只能小心尝试。若是不行,你就只能去阎门求药了……”
“好。”百里流云点了头,等他话音落地,追查到此的宁书也破门而入。握着腰间的宝剑,百里大叫:“什么人?”
宁书不说话,对着百里,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阵针雨。
少年闷声出手,百里也被迫动了手。奈何宁书的武功刁钻难测,百里又才丢了一只胳膊,没过多久,他便落了下风。正当宁书要痛下杀手时,已经下了床榻的崔珏低声喝止道:“宁书,住手!”
宁书顿了一下身形,虽说心有不甘,但他还是乖乖的收了手。待退到了崔珏身边,他阴冷道:“谁伤的?”
心里想着将死的魏王,崔珏垂着眼帘轻笑,“谁知道呢……”
“那就先杀了他,再去魏王府。”捏着手中的透骨针,宁书看向了百里流云。
由莫秀秀包着旧伤的百里流云噎了一下,“人又不是我伤的,你凭什么还要杀我?”
百里流云妄图与宁书讲道理,却不知道宁书根本就不认识“道理”二字。
“因为该死。”宁书扯着崔珏的衣袖嘲讽道:“连个人都护不住,就你这样还少侠呢……”
眼前拂过了莫秀秀的白发,百里流云神色黯淡。
“宁书。”唯恐他再往百里的伤上撒盐,崔珏摸着他的头发轻笑道:“无事的,不过只是皮肉之伤,疼上几日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