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吓了一跳,老夏头更是满脸惊愕。过了半天他低头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涩声说道:“大兄弟啊,我儿子还不到二十岁呀!”
“我知道啊!”男人扯着嗓子嚎道,抬手“唰”的一声扯下了满脸的胡子,露出一张白净的年青人的脸,“我这是为了在外面行走方便啊爹!”
“哎呦!哎哟哟!”老夏头看得一愣一愣的,将男人扶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满脸欣喜的拍着男人的手臂点头道:“好,好,快进去说话。”
林岚看戏似的观赏着这一出“别离团聚”,从牙缝里恨恨的挤出两个字:“骗子!”
贾氏快步凑到林岚面前,低声问道:“小楚姑娘,咱们该怎么办啊?”
“哎!你们,”已经进了院子的老夏头忽然回头对她们招手道:“你们也进来吧。”
“暧,谢谢老伯。”林岚笑意盈盈的点头,转而招呼贾氏等人,“走。”
众人还没走到屋檐下,就有一个身材微丰的老妇人从屋子中急匆匆走出来,惊愕的看向搂着老夏头的男人,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来。
“来来来,老婆子,”老夏头笑嘻嘻的将男人推到老妇人面前,“这是咱们的儿子。”
这么轻易就认亲成功了?贾氏等人纷纷呆住,林岚却是见怪不怪了。
前世她住在夏老伯家的那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就有两个人跑到夏老伯老两口面前认爹认娘。这次夏大娘之所以会这么激动,大抵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嗓门太大,演得太逼真,所以才使夏大娘有所误会。
“噢,噢,”夏大娘很快恢复镇定,但梦想成真的欣喜转眼变成失望,使她的笑容有些勉强,“快,快坐下说话吧。”说着又招呼林岚等人,“你们也过来坐吧。”
夏家院子里摆着一张石桌,桌子旁边摆着几个石墩子当櫈子。
男人满脸堆笑挽住夏大娘的胳膊,“娘,您也坐。”
并没有像见到夏老伯那样痛哭流涕,但这句娘叫得也未免太亲热了些。
夏大娘满脸期冀,边慢慢坐下来边抬眼仔细端详着他问道:“好孩子,你今年多大了?”
“那个,”男人尴尬一笑,挠着脑袋说道:“十九了。”
林岚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夏老的儿子今年应该十七岁,这件事是整个夏西村都知道的。男人若是知道夏老助人的因由,也必定问清楚了夏老儿子的年纪。他现在这样说,就是告诉夏大娘,他并不是她的儿子。
算他还有些良心,不然让夏大娘大喜大悲的,老人家哪里受得了?
果然,夏大娘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面露失望,涩声说道:“好,好。”
男人顺手从旁边搬了个石墩子到夏大娘身边坐了,热情熟络的同夏大娘说话。
可是他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却使林岚大吃一惊。那石墩子她知道,足有两石重,他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似的将之搬起来?
琴韵等人并不知道这石墩子的底细,夏大娘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只有林岚和夏老伯为这男人的这一动作震惊。
夏老瞪大眼睛看着男人,又看向自家的石櫈子,再抬头看向围观众人,见只有林岚目露异色,便即对林岚招手道:“小姑娘,你来。”
“夏老伯,”林岚上前唤出这个称呼,亲切感油然而生,“您一向可好?”
陌生人也可以这样打招呼吗?夏老微愣后点头道:“好,好,你们和他是同路来的吗?”
“不是,”林岚摇头,“在你家门口遇到的,他还和我争抢荷包来着。”
说起来,那男人力气那么大,被她用弹弓弹了下巴之后竟然没有报复她——虽然当时被夏老伯阻止了,但动怒发火时能被外人所阻止的人,并不会坏到哪里去。这人大概也就是个混迹江湖的无赖吧?
此刻那无赖正和夏大娘腻在一起,嘴上不断喊着“娘”,看夏大娘的样子,倒是真的感受到了儿子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你们有事相求?”夏老将视线从男人身上转回来,对林岚问道。
林岚郑重点头,后指着站在那里的贾氏等人,引领着夏老往远处走,低声说道:“不瞒夏老伯,那位贾太太和小少爷是西安知府吕大人的家眷,他们一行人雇了保镖护卫从济南府到西安府与吕大人团聚,走到半路遇到一伙盗匪,不光劫了他们的银钱,还杀光了他们所有的护卫保镖,幸亏最后有一位蒙面侠士救了他们的性命。但他们手无寸铁寸金,老的老弱的弱,想去西安府根本等同于痴人说梦。”
她说着长叹道:“我和姐姐是岳州府人,家父是猎户,我和姐姐向父亲学了些功夫皮毛,与他们相遇后我们有心护送他们去西安府,但我和姐姐的能力有限,途中即要保护他们,又要赚银子供他们吃用,实在力不从心。所以,我们听说了您的诸多善举之后,便想求助于您。”
“想向我求银子?”夏老挑眉看着她问道。
林岚失笑摇头,“不是,我想将贾太太身边的三个仆妇暂时托付给您,等我将贾太太母子送去西安,再请吕大人派人来接她们走。”
夏老听罢微愣,后笑道:“为什么不要银子,再雇一些保镖护卫?如此你们姐妹还省却了不少麻烦。”
林岚看向贾氏等人,“因为我们姐妹带着贾太太母子轻装简行,是目前为止最安全的办法。人少,目标便小,盗匪与别有用心者找到我们的几率便更少。”
夏老这辈子见过的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听林岚这么一说他顿时就明白恐怕这位贾太太还有什么仇家或者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才必须避人耳目。
他捻须沉吟道:“这样吧,我帮你们收容那三个仆妇,再送你们一辆骡车,那位太太娘儿俩行路也方便些。”
“老伯仁德!”林岚对夏老拱手俯身赞叹,随即话锋一转:“不过老伯赐我们一辆驴车即可,我会将贾太太母子打扮成村妇,如此才能更不引人注目。”
夏老笑道:“是你们姐妹的善举打动了我,你们两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仁心,当真令人赞叹。”
林岚不由得苦笑摇头,“老伯有所不知,其实是那位贾太太见我们姐妹擅长在野外行走,缠磨得我们不得不答应。”
这无奈的大实话顿时让夏老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