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和贾氏出来时,隔壁吕作良他们早就散了席,站在贾继通那间的门口,贾氏命丫鬟敲门。门开了之后,林岚就看见冷冰冰的银面坐在桌旁。
“唉呀满公子,”贾氏看见银面也很吃惊,“您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后又说了一番感激银面的话,银面同样淡淡的。
待他们话音一顿,林岚便对贾继通笑道:“你们慢慢吃,我送贾太太回茂源街。”
“不必了,”贾继通还没做出反应,银面便看着她冷声道:“一起走吧。”
“好。”林岚笑望着他,看他起身走过来,对她几不可见的抬了抬手,她便同贾氏和琴韵先行在前,他和贾继通落后她们几步。
“呃,那个,”出了如意楼的大门,贾氏停住脚转身看着银面道:“我们就在这儿附近,走几步路就到了,满公子你送小楚姑娘回去吧。”说着扯了一把要跟在林岚身边的琴韵,“大楚你的衣裳什么的不是还在我们府上么?你今晚暂时还住我那儿,等明儿个再搬回去吧。”
琴韵嘴角噏噏要说什么,她连连对琴韵眨眼,“你家小妹有满公子保护呢,你跟着也帮不上什么忙……”说着就拉拉扯扯的将琴韵和有些不明所以的贾继通拉走了。
贾继通只好远远的冲银面拱手作别。
林岚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禁失笑。
“走吧。”银面在她身边说道。
她点点头,“要不我们不坐马车,金梧街离这里并不远,咱们慢慢走回去?”她看着他说道。
银面微微颌首,二人并排而行,当中隔着两尺左右的距离。
“你是刚回来么?”贾氏方才也问过类似的问题,但他并没有回答。
“刚回来。”银面颌首答道。
“这次回来能待多久?说得准吗?”
“说不准。”
……
这边贾氏三人回到贾宅,旁边没有下人了,贾继通便看着贾氏有些担忧的问道:“三姐,你为什么要让小楚和满公子独处?”
虽然他也不想让楚蔷跟着小楚回金梧街,可方才三姐做得那么明显,傻子都看出来了,小楚和满公子他们不会介意?小楚年岁大点儿还好说,她今年才十三岁,三姐方才的举动,分明像是撮合小楚和满公子。
“你没看出满公子有话跟小楚说吗?”贾氏随意的挥挥手,“是小楚请满公子去你那儿吃酒的,满公子那么冰冰冷的人,小楚喊一声他就去了,又要跟小楚一起走,明显是有话同小楚说的。你还不赶紧给人家腾地方?”
一旁的琴韵扁扁嘴道:“可要是我跟着小姐我也不会打扰他们。”
贾氏摇头道:“不是打扰不打扰的问题,你们家小姐的事你都了解都知道吗?他们说话你在旁边是不会打扰,但会妨碍!”
琴韵怔怔的瞪大双眼,小姐的事她知道的并不多,甚至她连小姐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
和银面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眼看着快走到金梧街,银面忽然停住脚步,看着林岚道:“我此次,是有事求你。”
林岚惊讶的回头,见他定定的站在那里,他头顶上的灯笼照下一片光亮,仿佛在他周身洒下了一片疏韵的华彩,然而他整个人给她的感觉仍旧是说不出来的孤寂与清冷。
“你说。”她看着他道。
“有一个人,重伤,不能请大夫。”银面说道,到最后声音涩然。
林岚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回去拿一些需要的东西,马上就可以跟你去。”
银面却立即摇头,“他在凤翔,骑快马也要半日的路程。”他说着顿住,俗言又止。
“我会骑马,我安排一下,明日卯初你在西城门外等我。”林岚看着他说道,之后又想到对面站着的人是谁,她顿了顿,问道:“这样可成?”
银面也顿了一刻,才道:“谢谢。”
林岚笑笑摇头,“你我的帐算不清,我现在还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治得了那个伤者。”
今生她与他的纠葛就已经很多了,如果算上前世那些,他和她究竟是谁欠了谁、谁又帮了谁,根本掰扯不明了。
“好,明日西城门外见。”银面也不再多说,点头道。
林岚便挥手与他告别,没走多远便回了那所小宅子。
银面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进去,他仍旧静静地站在原地。
次日寅时林岚起身,练了一会儿功之后叫过来两个丫鬟交代她们转告琴韵,说她要出去采药,大概会走个三、五天,让琴韵仍在茂源街住着,不要记挂她。
那两个丫鬟不知道林岚秉性,其中一个试探的问了几句,林岚只说是在陇东镇的时候听陆大夫等人提起了一种难寻的草药,她想出去找一找。
两个丫鬟便即恭敬的应是,旁的事她们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可是治好了陇东镇瘟疫的小神医呐,她需要的草药,一定是很神奇的药!
这边安排妥当,林岚便出门,她要先去车马行赁一匹快马。可她还没走出街巷,就看见银面牵着两匹马站在巷子口。
“你怎么在这里等?”她走过去惊讶的问道,之后看了看他身边的两匹马,一匹自在散漫的在那里溜达,另一匹的缰绳被他牵在手中,“这是给我的?”她笑问道。
银面点头,之后将缰绳递交到她手中,“现在可以走吗?”
“都安排好了,”林岚说道:“我刚刚是想去车马行的。”
二人说着一齐上马,林岚率先呼喝一声,往西城门奔弛而去,银面紧随其后。
银面给林岚找的这匹马不但性格温顺,而且腿脚极快,原本半日的路程二人只用了两个多时辰,便来到凤翔县,银面带着林岚来到县城郊外位于一座山中的破败的佛寺面前。
下了马,林岚背上包袱跟在银面身后走进佛寺,迎面便传来一阵腐臭,“风雷!”银面脱口唤了一声,紧接着他的脚步陡然快了许多,走到佛寺内的石头佛像后,他弯下腰拖出一具——一个人来。
那人鼻翼噏动,总算还有一口气在,待林岚看清了那人的长相,她整个人如石雕般怔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