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太太褪下手上的镯子,给罗锦言做了见面礼:“这是我当年从娘家带来的,是老物件了,样子不时兴了,你别嫌弃。”
罗绍和罗锦言都知道当年霍家被抄家,东西都被抄没,这对镯子想来是郭老夫人随身之物了。
罗锦言连忙推辞,罗绍也道:“师母,这可使不得,她还是小孩子,当不起这样的物件。”
郭老夫人佯装不悦:“长辈赐,不可辞,这镯子我戴了几十年,看到惜惜我喜欢,这才摘了给她,你们若是再推辞,那就是嫌弃了。”
罗绍无奈,这才让罗锦言收下谢过。
郭老夫人和罗绍又寒暄几句,说的只是来京途中的见闻,于霍英起复之事却是只字未问。
罗绍暗暗思忖,这位郭老夫人城府甚深,且波澜不惊,绝非表面看来的柔弱妇人。
二人说话时,郭老夫人则让跟在她身边的一位嬷嬷带着罗锦言去隔壁屋里见自己的儿媳和孙女们。
霍英膝下三子一女,女儿早年嫁给了华亭同乡的一户人家,三个儿子则都摘了乌纱跟着霍英流放了。
儿媳薛氏、林氏和许氏,其中许氏还是双十年华,霍家出事时她的女儿刚刚满月。
三个孙女之中最小的霍宝儿就是许氏所出,刚刚三岁。另外两个孙女,一个是大太太薛氏的女儿霍亭儿,今年十岁,另一个是二|太太林氏的女儿霍玉儿,和罗锦言同龄,比她大了两个月。
霍亭儿和霍玉儿俱是相貌出众,举止典雅,罗锦言看到她们有些感慨,前世毛文宣死时,李文忠的地位已经稳固,朝堂之上再没有霍英什么事,霍家终生未能再回京城,也不知霍氏姐妹嫁了什么人。
这一世毛文宣提前隐退,若是霍英能够抓住机会顺利起复,霍家会比当年更加兴盛,这三姐妹的境遇也会改了吧。
常贵媳妇打开随身带的包袱,是些鞋袜、汗巾、荷包之类的小物,常贵媳妇笑道:“得知老夫人、太太和小姐们要回来,大小姐就日夜赶制了这些,只是不知道老夫人、太太和小姐们的尺寸,这鞋子都是估摸着做的,或许穿着不太合适。大小姐还给带来两位针线上的媳妇子,以后就留在府里,京城的花样子比不上江南,太太和小姐们还要指点指点她们。”
霍家的女眷全都讶然,想不到罗家竟然这样细心,不但送了些女子的随身之物,还送了两位针线婆子。
薛氏不由得重新打量罗锦言,听说罗绍发妻早亡,一直没有续弦,按理说家里并没有主持中馈的女眷。像这种送针线婆子的琐事,罗绍应该不会想到,难道是罗小姐自己的主意?
她看向罗锦言的目光便又亲和几分。
从那天起,罗锦言便常常让人给茴香胡同送东西,有时是京城里刚时兴的尺头料子,有时是两筐秋梨,还有时甚至是昌平刚送来的鸡蛋。
而她和罗绍却没有再来,只是每逢初一十五,便让常贵媳妇过来给郭老夫人请安。
这令郭老夫人很是满意。
此刻朝中对毛文宣的弹赅越来越烈,墙倒众人推,毛文宣即使明天便大病痊愈,也再无回天之力。
而与此相反,霍英的起复呼声也如暗涌袭来,这让霍家又一次处身风口浪尖。
这个时候,霍家越低调越好。
郭老夫人闭门谢客,也不让家中女眷出门,罗家父女的举动,既合礼数又不张扬,却又显得亲近,郭老夫人不由得对罗家高看几分。
十月时,吏部给了罗绍一个太平府FC县的缺儿,罗绍婉言谢绝。
这让帮他疏通关系的人很是奇怪,罗绍送了重礼过去,才把这件事翻过去。
而梅花里罗家长房那边又来过几次,转眼便进了腊月,长房大太太刘氏带着女儿罗锦屏、侄女罗锦绣亲自来到杨树胡同。
罗绍无奈,寒暄几句,见刘氏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只好让人请了罗锦言过来,男女有别,他不便招待,吩咐厨房,留了她们用膳。
罗锦言给刘氏见了礼,又和罗锦屏、罗锦绣相互见礼。刘氏在心中暗忖,刘嬷嬷果然没有夸张,这小哑巴不但会说话,长得似是比当年更加标致了,且,她还没见哪个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气派,如果不知道的,说她是哪位勋贵家的小姐也能让人相信。
罗锦屏却紧紧盯着罗锦言头上花解语的绉纱宫花、耳上的明月铛、绣鞋上指肚大小的珍珠。
这真是那个去乡下的小哑巴,不对,她现在会说话了,虽然说得很慢,但却真的会说了。
罗锦绣则走上前去,热情地拉住罗锦言的手,道:“几年没见,惜惜妹妹不但长高了,也更漂亮了,真要是在街上遇到,都不敢认了。”
罗锦屏皱起眉头,韩家表哥和堂姐青梅竹马,父亲一声令下,二叔和二婶就要把韩家表哥让给小哑巴,她听了都给气得不成,可堂姐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罗锦言微笑道:“多......谢......从......姐......夸......奖。”
罗锦屏又问她平日里有何消遣,读些什么书,常去哪里玩。
罗锦言一一作答,不热络,但也不冷淡。你们问一句,我便回一句,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刘氏则环顾四周,见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媳妇,其他的则是些年轻丫头,没见一个上岁数的管事嬷嬷。
她灵机一动,对罗锦言道:“惜惜啊,你们府里平时也没人主持中馈?那一定从昌平带来几个管事妈妈吧?”
罗锦言道:“没......什......么......事,用......不......着。”
也就是说,果然没有管事妈妈。
刘氏笑着道:“这京城可不是昌平那种乡下地方,你爹是当官的,来来往往应酬也多,没人主持中馈可不行,总不能那些官家太太们来了,也没人接待吧。”
罗锦言在心里想笑,我爹是鳏夫,那些同僚即使登门拜访,也不会携妻前来,又怎有招待官家太太一说,这位大伯母也真会糊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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