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个时候,若是还看不出来中常侍的态度,那可就真的是傻子了。
敬武公主自取其辱,脸上的皮都要裂开了。
她把自己当棵葱,关键是中常侍得把她当根葱啊。
皇上的身体究竟怎么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皇上身体不适。
还要人怎么回答呢?
淮阳王没有再等敬武公主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就对着宗正问:“人都到齐了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的。
宗正回答的也非常的应景。
“禀淮阳王,清河国太子身体不适。”
“哦……”
淮阳王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看着敬武公主说,“看样子,太子和皇兄都身体不适。”
顿了顿,又对宗正和众人说:“既然如此,今夜的宫宴就从简吧。”
“对……”
“谨遵淮阳王之命……”
中常侍恭谨地站在了淮阳王的身侧。
没有人再去注意敬武公主。
这个时候谁还会去想方才那场闹剧呢?
即便是嘲笑,也是心里嘲笑罢了。
相信今晚之后,敬武公主如何不得势,大家的心里都有个谱了。
皇上身边的中常侍都如此,也就相当于表了态。
问了这么多遍,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可见皇上从未忘记敬武公主是成太妃的女儿。
元家的人,谁不知道胡皇后和成太妃是不死不休的关系。
宗正捋了捋胡子,觉得自己像是明白了些什么。
清河国太子因病不能前来,皇上自然也有点什么小毛病不能来了。
这又算什么呢?
以往皇上事必躬亲,但是现在年纪摆在这里,人都是吃五谷杂粮的,谁还没有个头疼脑热的?
这么一想,大家都不以为意。
众人纷纷就坐,叙过礼之后,宗正便带领众人先供奉了祖先,淮阳王代替皇上说了些政务的得失和元家的兴衰。
有了早上那么一趟,这些对于元明来说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自然是做的非常体面。
看着高台上,如玉树临风的淮阳王,听着那抑扬顿挫的如同竖琴般的声音。
范八娘内心有个小人儿在狠狠地咬着小手绢,将内心的苦楚和难过全部都宣泄在此。
这么俊美的诸侯王,为什么不是她的夫君?
她为什么昏头成这样,就入了宫。
若不然,她最起码还能做个侧妃。
又或者……
范八娘见多了自己的父亲叔伯为了美人昏头,后院里姬妾争宠乱成一团的样子。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好色的。
区别在于,开窍早晚,是否长情。
元平是长情的,所以宫里面才有这么多的老人。
元明是开窍晚的,所以才会到现在才对林乐霜动了凡心。
但是,他们怎么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这样的美貌,这样的地位,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范八娘意识到了自个做了一件傻事。
当时,她就不该因为被淮阳王拒绝,被林乐霜激的面子上下不来,一怒攀附了皇上。
比起面子来,难道一生的幸福不重要吗?
现在她身为皇上的妃嫔,怎么也不可能和淮阳王有所牵扯。
她得不到他了!
永远。
这怎么可以?
若不是林乐霜这个贱人,她怎么回落到这个地步?
凭什么,她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如此恩爱,看着林乐霜站在淮阳王的身边,露出幸福甜蜜的笑容?
范八娘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炽烈,脸色却变得越来越苍白。
短短的祝词结束,众人坐回了原来的席位。
采荷已经瞧出来了范八娘的不对劲,有些担心地问:“充仪娘娘,您不要紧吧?”
“……没什么打紧,身体有些不适罢了,”范八娘有些不耐地说。
自从上次失宠,采荷对她的态度变得恶劣,见她得到了皇上的原谅,又重新表现的像是个忠心的奴才,范八娘就明白,这个宫里,没有什么人是靠得住的。
采荷能这么关心她,并不是因为服侍她的情分,也并没有把她真的当成了主子。
不过是,她还没有真的败落。
贤妃娘娘意味深长地朝这边看了一眼。
德妃却和淑妃咬起了耳朵,“不知道待会贤妃姐姐该怎么……每年都是她……”
淑妃配合着一边朝这边看,一边点点头。
良妃不做声,只是微微地笑。
反正怎么都轮不上她们。
贤妃的心里也有点堵。
范八娘却凑过来,小声说:“臣妾觉着,虽然淮阳王代皇上主持,女眷这边还应当沿袭旧制,毕竟皇上又没有让淮阳王妃代皇后……”
此言虽然有着浓浓的挑拨之意。
贤妃也明白范八娘的那点子小心思。
但是,还是听了进去。
可是谁敢去招惹当年那个后宫之中最不能招惹的人呢?
元明在宫中长大,尚未开府的时候,她们都知道,后宫里面谁都可以招惹,就唯独元明是不能招惹的。
贤妃的唇角讽刺地翘了起来,“范充仪说出这样的话,是要代本宫启禀淮阳王吗?”
范八娘:“……”
这个问题让她措手不及。
但是,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她若是当众向淮阳王提出这个建议,是不是会得到贤妃日后的庇护?说不定还能让淮阳王牢牢地记住她的聪慧和识大体。
范八娘的眼睛转了转,片刻之间,已经将利害考虑个清楚明白。
她猛地点点头。
德妃瞧过来的眼神已经带上了嘲讽,还有暗暗的嫉恨。
贤妃的唇角这一次真正地翘了起来。
淮阳王却已经出声:“孤代皇兄敬过祖先之后,剩下的就交给宗正和长公主了。“
说罢,已经一脸乖巧地看向了敬国长公主。
这是要让敬国长公主帮忙招呼在场妃嫔和女眷的意思了。
敬国长公主最疼爱这个弟弟,怎么可能拒绝?
德妃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范八娘的脸上热辣辣地疼。
身为浔阳范氏的女儿,讨好人也都是隐晦的,被讨好的人也能立即明白领情。
然而到了宫里,她所做的一切都那么的不合时宜。
就像是抛了媚眼给瞎子瞧。
第一次这么直接的献殷勤,就是这么个结果。
然而,贤妃又补了一巴掌。
“范充仪刚入宫不久,还不知道,皇上和长公主都是看着淮阳王长大的,至于本宫,当年也曾经跟随皇后娘娘,打点过淮阳王的起居事宜,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