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如何,一定要制止住林乐霜,若是真的挖出些什么东西……就算什么都挖不出,这个举动若是被传了出去……林简已经预料到无穷的后患。
王氏生的小畜生们,总是这么烦人。
林简的手紧紧地抓住了腰间的佩剑,恶狠狠地大喝一声:“大娘子疯魔了,你们还不速速拦下,这要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众奴仆欺身而上,要拦住大娘子。
尤其是林山院子里的那些奴婢们,大都是小娇等人放入的眼线,本就不忠,眼下见林山病成这样,若是再在院子里挖出什么来,他们都会被活活打死。
一时间院子里号哭声,哀求声,咒骂声,响成了一片。
林乐霜不管不顾,谁来阻拦都给一铲子,她是大娘子,奴婢们也不敢造次,但也仅此而已。
林乐霜带来的仆妇们都被阻拦住,只留下她一个人还在挖掘。
小娘子的体力毕竟有限,林乐霜铲了几下,就累的浑身是汗,却依旧咬牙坚持着,连一句祈求的话都不曾说。
王志举起长长的袍袖,遮住面,长叹道:“表妹好好一个闺中小娘子,竟然被逼成这样,传出去又成个什么样子?罢了罢了,为了表弟们的性命,我还在乎这些吗?大将军,事急切从权,王志得罪了。”
王家的僮奴听令上前,将林家的奴仆隔开。
世家大族的奴仆们能跟着主人出来的,都是手上有两下子的,林家的护院虽然也不差,但眼下都在外院守着。
林山院子里这些都是些副主子,平素并不做什么粗活的,几下子便被收服。
王志又命两个身手矫健的僮奴,骑上快马,速速回家传信,将父亲王丰请来,并放下话来,若有人阻拦,格杀勿论,无论如何也要将信送到。
这话显然是给林简等人听的,林简皱了皱眉,并未发作,伸手拦住了要上去理论一番的林光。
府里闹腾成这样,小娇和其他姬妾们都早已赶了过来。
听了王志的话,小娇的脸色白了一白,走到林简身边,拉着他的袖子,一脸关心,轻声说:“大将军疲累了,先去歇息片刻吧,这里有二郎和五郎可以帮您呢。”
“是啊,父亲上了年纪,身体还未痊愈,先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们呢,王家大公子这般行事,有些过了,等王家家主来了,孩儿定要向王家讨个公道,”林云像是想起了什么,也跟着过来劝。
若是林简答应了,回去休息,嫡系只有林乐霜,这里能够主事的就是小娇一系的人。
往常林大将军便会顺水推舟,给小娇一系自主发挥的机会。
但这次,林简有些犹豫,他总觉得今晚的事,透着蹊跷。
林简看了看王志,又看了看正带着众人将院子、卧室翻得一团糟的林乐霜,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小娇。
近来几件事上,小娇的阳奉阴违和愚蠢短视的选择,让林简不放心。
在这一刻,他甚至想摇一摇面前这个苍白无助的女人,让她明明白白告诉他,在这件事情中,究竟参与了多少,有没有什么把柄。
他问林大,“夫人呢?家里闹成这个样子,夫人怎么还在主院里?”
云妈妈上前禀报:“夫人今日宴会上受了惊吓,身体有些不好,服了加量的安魂汤,不到清晨醒不过来。”
“什么?你们又让病人受惊了,老夫说了多少次,要静养,要静养,你们是要活活折腾死病人么?”薛神医在一旁吹胡子瞪眼。
林简不说话,眯上眼睛稍作休憩,林玉雪在一旁闲坐,哼了一声,“姐姐是被气的得了失心疯了吧,听风就是雨,这样的事情也能做出来,真是忤逆。”
林云面上依旧做出一副好大哥的模样,训斥着妹妹:“雪儿,莫要乱说话,霜儿也是救兄心切罢了,疯一疯也就好了,父亲正在养精神,你安静些。”
兄妹二人便给林乐霜定下了个失心疯。
林云心中大喜,看来嫡系这一脉今晚注定折损严重,听说王氏受不得气,明日清晨起来,见两个儿子成这个样子,还能活吗?
嫡系只留下一个林乐霜,没有了母亲和兄长们做支撑,顶着个“长安孤女”的名声又能如何?
这个什么薛神医,也不过是吹的玄乎,林山兄弟两一定是高兴的太早,喝了自己送的毒酒,才发作成这个样子。
那酒里有水仙碱,因及其难得,他也只有那么一瓶。
林云看向林山的房间,想找个理由进去搜索一番,瞅着机会毁尸灭迹,届时再借着薛神医的诅咒之说,只推说是林乐霜命太硬,生于二月,注定不详,克母克兄。
这本就是他去终南山之前和小娇拟定的计划,如今兜兜转转,又沿着这个计划继续往前走了,林云看看弟弟林光,都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了得意。
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叫一声,“找到了。”
林简狠狠地闭了闭眼睛,方才猛地睁开,依旧一言不发,他知道,最怕的还是来了。
云妈妈惊呼一声:“大娘子……大娘子……是木偶人,有人行巫蛊之事。”
林云猛地站起,他惊讶之极,还有谁,还有谁?难道是母亲?
他不敢置信地转过头来看着小娇,猛地有了大祸临头的感觉。
小娇亦是一脸迷茫,她是放了东西,但是并不在那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是这个神色,落在了林简眼里,却立即定了性,小娇脱不了干系。
这个蠢女人,他心中曾经不沾纤尘的仙子,近来逐渐越来越暴露出愚蠢妇人的本质,她得到的还不够多吗?仰或根本就不相信他能给给她最好的?所以要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来,还做的这么蠢。
林乐霜的一双眼睛通红,冷冷地朝着林简和小娇等人的方向看来,那眼神冰冷萧杀,宛如杀神,林简不由得就震了一震。
王志转过身看着姑父,一向温柔缱绻的脸上,也带上了森森的寒意,越与这个表妹打交道,越懂得她在这个府中活得不易。
林简往后缩了缩,但知道,该表态了,他鼓起全身力气,厉声道:“关紧院门,谁都不许出去,给我继续挖,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个干净,这个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林山和林先的院子,被彻底地翻了个底朝天,连脚都下不去,起出几百个偶人。
有木质的,有铜质的,偶人上面无一例外地刻着兄弟两的生辰八字。
其中年代久远些的,铜锈已经发绿,木头也开始腐朽,但这更加证明了林家有人希望这哥两死,早就在期望,一直在期望。
林乐霜虽然早就知道了,但真的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愤恨,她身上猛地释放出了凶猛的杀气。
散乱的黑发,在夜风中恣意地飞舞着,林乐霜用那双已经磨出了水泡的小手,轻轻地拨开飞到嘴边的长发,静静地站在那里,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望向谁,谁都觉得像是要被来自地狱的烈火吞噬。
小娇躲在林简的身后,将手塞在袖筒里,但依旧止不住的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