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曹椽史自然也带着椽史们入了林府。
有了那袋钱,弟兄们都热情了不少。
林乐霜清冷的声音传来,“时辰已经不早,林府一时之间没有准备,只能提供些茶水和点心,请大家移步西苑,略作歇息。”
众人一听有茶水和点心,更加开心。
毕竟在外面被冷风吹了那么久。
“西苑?”清远方丈不由得就颤了颤。
“对,要做法事的话,自然是在西苑的位置比较好,当初,方丈和静安师太在那里办过水陆法会,”林乐霜笑着说。
一句话,就将清远方丈的话堵住了。
“方丈也是受到那恶魔的蒙骗,早已经将她逐出师门,”慧空和尚立即说。
“是啊,”信徒们听到这个,对静安师太分外的愤恨。
竟然连他们最信仰的清远方丈都蒙骗,死后一定会下阿鼻地狱。
“许久没有见到京兆尹府的衙役带着那个吸血恶魔出来游街了,不知道究竟是死了没有?”
“听说是瞎了一只眼,重病倒在长安狱中等死,狱卒们觉得快要过年,有些晦气,就没有再拉出来游街,”有信徒开始说起来。
功曹椽史不敢作声。
静安师太和小娇俱都不见了,这才是一直没有拉出来游街的原因。
到现在,他都害怕林家问他要这两个人呢。
静安师太是不是将小娇吸了血,吃了?
躲得过一天算一天吧。
清远方丈手里的念珠转的更快了,像是在纾解他的心情。
林乐霜的眼光扫见,唇角微微地翘起。
火把之下,她的皮肤更加晶莹,眼睛更加深邃,行走之间,步摇轻轻晃动,更增添了几分美丽。
俗话说的好,灯下看美人。
林乐霜的美在火把下,增添了一份朦胧,更是美的惊人。
有人不自觉地想走的近些。
就被紧紧围在她身边的小豹子一声低吼逼退。
林乐霜的身旁是林山和林先,身后还有侍卫们守候。
而那只豹子更是寸步不离,两只圆圆的小耳朵竖起来,一副非常警觉的模样,将众人隔得极开。
没有人再敢紧跟其后。
没过多久,他们就和闻讯赶过来的淮阳王和王家兄妹迎面相遇。
淮阳王远远看着火把下散发着神秘魅力的林乐霜,就不由得微微笑了笑。
他在看美人,殊不知旁人也在看他。
“那是淮阳王?”即便是信徒们明白色即是空,但依旧对淮阳王的气韵膜拜之极。
“见过淮阳王,”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众人齐刷刷地施了礼。
不管在什么时候,对于极致的权势和美,人都会产生膜拜之情。
淮阳王恰恰拥有了这两者,让人不由得就对他臣服。
火把下。
他俊朗如玉的面容,微微带上了些许烟火色,看起来如同是秋日高爽的天空的朝霞,悠远而富丽。
风儿吹动起他的袍角,更加衬托出他如松一般的挺拔俊秀。
淮阳王背着双手,轻轻地抬了抬下颌,声音如同玉石相击,“免礼。”
众信徒起身,俱都不敢抬头。
即便是听僧人描摹过三千世界中的仙人的风姿,信徒们依旧觉得淮阳王就是被当作仙人来膜拜也不为过了。
一举手一投足,一抬眼一垂眸,都是仙气。
“听说妖孽捉到了?”淮阳王问。
林乐霜点点头,“我已经求清远方丈带着宝塔寺的高僧们一起除妖,地点就选在西苑,那里还有没有拆除的道场。”
淮阳王看了看清远方丈在火把下亮闪闪的脑壳,又问:“孤听闻,自古以来的妖孽都是架在火上烧成灰,火代表阳刚正气,没有妖孽不怕火。这可是真的?”
清远方丈想了想说:“这也是俗世之中除妖的法子。”
不知道为何,他想为自个留点余地。
淮阳王点了点头,“既然林府的妖孽如此猖狂,作恶多端,不如就架在火上烧好了,有方丈带着高僧们镇守,它一定是跑不了。”
清远方丈立即说:“佛家其实还有降伏妖孽之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妖孽被教化之后,一心向善,也是好事一件。”
淮阳王冷哼了一声,“若是长安狱的死囚们个个都信了佛,这些死囚都不用死了吗?”
清远方丈数了数念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若是天底下的死囚们因为信了佛就不用服死刑,天下岂不就要大乱了?
背上了乱政的帽子,佛家在大兴的地位就会极其尴尬。
静安师太不就是因为大讲特讲众生平等,而被林乐霜借乱了俗世嫡庶之别的礼法而驳斥的吗。
若是此刻面对的是旁人,还就罢了。
这位偏偏是皇亲国戚。
小辫子一抓一个准。
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怎么也不能当众将之前说的话收回去。
就连身后的信徒们都有些尴尬起来。
林乐霜突然笑着说:“地藏王菩萨也曾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为佛,然总有人因为作恶堕入地狱,地藏王菩萨虽然未成佛,但已经达到了佛之境界。由此可见放下屠刀立即成佛,也不是针对所有人的。”
清远方丈一怔。
真没想到竟然她竟然会来解围。
而且,竟然是用佛家故事来解。
信徒们听了林乐霜的话,也不由得对这位精通佛家故事的淮阳王妃心生亲近。
“不过,今天这一位就是不能放过的,她的恶行只怕没有机会再来偿还,只好堕入阿鼻地狱了,”林乐霜的眼神咄咄逼人,直视着清远方丈。
清远方丈唱了句佛号,算是将此事挡了过去。
等到他见到这位妖孽是何方神圣时,才知道自个的犹豫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疲于应付着林乐霜的一招一式。
竟然忘了。
林乐霜的手中还捏着静安师太和小娇两张牌。
静安师太被绑在木架上,底下是堆砌的如同小山一般高的木材。
月亮已经升起。
高空之中,微微地闪烁着几颗星星,星光黯淡,无法与月光争辉。
静安师太的脸在月光的掩映之下,散发出一种奇诡的魅惑。
她的一只眼睛如同黑洞一般,另一只眼睛却流光溢彩。
身子消瘦如同枯柴,头发一绺一绺的胡乱打成了结,粘成了毡片一般,耷拉在脑门上。
但那张脸,却依旧年轻光洁柔媚动人。
这不是妖孽,谁是妖孽?
清远方丈一口血,毫无征兆地吐了出来。
他本就在淮阳王的震慑之下有了内伤,虽然借着诵经的时候,略作调理,但怎么能当得起这样的当头棒喝。
静安师太的脸上留下了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