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阿旺来了,林乐霜似笑非笑地看了淮阳王一眼,孰料,对方也正在看着她,林乐霜想起昨晚的戏谑是如何落幕的,突然脸上一红,转过脸看向门外。
淮阳王的唇角微微翘起。
阿旺是个年轻的西越人,眼睛深深的凹了下去,一张俊秀的脸,头发短短的,身上却穿着大兴人常穿的深衣,长袍宽袖,看着格外的奇怪。
还是穿着西越人的短衣短裤才合。
阿旺瞅见淮阳王,整个人的脸就亮了,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地看着淮阳王的俊颜,盛满不容错觉的深爱。
功曹椽史的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个西越国来的混账东西,竟然敢肖想他们的谪仙淮阳王。
知道谁是淮阳王吗?
是皇上最疼爱的弟弟,封地最大的国王,将来也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国王,即使皇上有了儿子,淮阳王也很有可能做监国。
这么尊贵的人,一个西越国来的奸细竟然就敢肖想。
阿旺对淮阳王的深情,袁仵作是知道的,林乐霜也是知晓的,倒也并不奇怪。
薛神医和林先两个被吓到了。
在大兴,虽然贵族之家有畜养娈童之风,有一些达官贵人喜好男风,但整体来说,男男之恋却是被鄙视的,被认为上不了台面。
眼前这个西越国人一点不都不掩饰对于淮阳王的爱恋之情。
林先先跳起来,大喝一声:“你这个混账,怎么看人呢?淮阳王是你看的吗?”
阿旺被这样训斥的久了,知道他们的意思是,淮阳王这样高贵的男人是你肖想的吗?
他有些委屈地低垂下眼帘,不说话,也不再看淮阳王了。
林乐霜知道西越人的爱恋不分男女贵贱,只要两情相悦许下盟誓,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在一起,不用受到礼法的制约。
没想到阿旺忘掉自己是谁了,但这些东西却根深蒂固的存在心中,她想起了被林先和小豹子所杀的那个西越国人,想着若是阿旺突然想起了他的爱人该怎么办?
这个忘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轻轻拉过哥哥的手,说:“请这位西越国人来,是有正事的,你没瞧见淮阳王都没有说什么,这个人留在淮阳府中自然是有用的。”
林先这才敛了性子,松了拳头,但是还是不平:“敢不尊重淮阳王,小心我把他的头打破。”
“就你最勇猛……”林乐霜嘀咕:“淮阳王府那么多的厉害护卫,要收拾早收拾了,还轮得到你。”
兄妹二人在那里嘀嘀咕咕,元明却伸着耳朵听着。
他觉得林乐霜这个小没良心的,还不如林先看重他呢。
今晚好好收拾她一番。
元明现在还么有发现自个已经越发的儿女情长起来了,什么事情都想计较一番。
袁仵作上前,拉过阿旺,检查了一番,最后说,“不知道这忘蛊什么时候能解除呢?还是就这么一辈子都忘记了呢?”
薛神医也打消了忌讳,上前仔细地看了阿旺的眼睛,舌苔,又号了脉,说:“并无什么蹊跷,只是这孩子年轻,身上有蛊的话,倒是可以强行将体内的蛊取出。”
袁仵作惊叹地说:“神医连这个都知道,只是这忘蛊不知道种在那里呢。”
看着一言不发,老老实实,任由他们摆布的阿旺,袁仵作说:“不知道阿旺是愿意回西越,还是愿意留在大兴呢。”
阿旺立即接口说:“我要留在淮阳王身边。”
他这是进来说的第一句话。
林乐霜听着,觉得阿旺这段时日的大兴官话有了明显的进步,虽然还带着浓浓的鸟语味道,让他说出来的话带着粘粘糊糊的一股子唱歌的调调,还有些撒娇之感。
淮阳王不说话,淡淡地看向阿旺,阿旺的眼中升起一团雾来,看着就有些妖娆娇俏。
接着阿旺悲苦地唱起了一首越人歌,大意便是,我心悦你啊,你却不知,树有树杈,树杈上有叶子,我的心里只有你。
袁仵作又是听懂了的,涨红着脸,偷偷地瞧了瞧林乐霜。
旁人虽然听不懂,但看阿旺的神情也大致猜到了些许,又碍于淮阳王的尊贵,没有人敢说什么。
林乐霜觉得这个调子哀婉,瞧着场面有些尴尬,就说:“这调子听起来很美,若是有机会,倒是想学一学。”
小娇的歌舞都是一绝,看样子这都是因为体内流着西越人血的缘故。
淮阳王冷冷地说:“不许。”
林乐霜尴尬地坐在一侧,薛神医狐疑的眼神又扫了过来,这个淮阳王和徒弟之间……
“薛神医,人你见过了,可有法子治?”淮阳王问。
这个西越人天天在府里闹新花样,他忍了许久了,期待着早日将阿旺弄醒,好审问西越国的事情。
更何况,这么一个天天示爱的男人,比那些小娘子还让人受不了。
薛神医觉得还是有几成把握的,正想回答,阿旺跳了起来,说:“我不要治,我不要想起来以前的事,若是想起来了,只怕我就没有办法留在你身边了。”
“……”
太赤裸裸了吧。
林先捏的拳头嘎吱吱的响,就要朝阿旺的脸上招呼上去。
阿旺倔强地看着淮阳王,表示了他的决心。
林乐霜哭笑不得,感觉着脸上有一道目光,她扭过头去,就瞧着十三叔正对她若有所思地看着。
“孤不需要一个糊涂东西跟着,不知道父母,不知道自个是谁,你有资格跟着孤吗?”淮阳王冷冷地说。
阿旺呆若木鸡。
不等薛神医的回答,淮阳王说:“等会带你去见一个人,对你以前可能是很重要的人,兴许你能想起些什么。”
侍卫们上来带着阿旺去见静安师太,众人悄悄地尾随,看静安师太有什么动静。
此时,日头已经西移,在昏暗的牢狱之中,阿旺适应了一阵子眼睛,静安师太一直在暗处,看的分明,先是一惊,随后一喜,问:“你怎么来了,可是来救我出狱的?”
阿旺的脸上带着迷惑,说:“你是谁?我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静安师太大惊,“算着日子,还不到发作的时间,为何只有你一人,难道阿七出事了吗?”
“阿七?阿七是谁?”阿旺的脸上更加迷惑了,接着问:“你又为何在牢中,莫非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