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曼正在心里嘀咕着,林乐霜又进了来,清淡地笑着,一点也看不出受了什么惊吓的模样,众人见了,不由得对这个小娘子更加的钦佩。
若是平常人家的小娘子,一定会被吓得尖叫哭泣,那里还能想得到这些,又怎么能在事后表现的如此淡定,将一切事务都应对的恰到好处。
反之,与林乐霜的淡定坚强相对比的便是王氏的柔弱。
在座的大部分人都记得族叔王商家里的这个嫡女的,并不是因为王氏的性情才华,容貌品行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缘于有着从龙之功的林大将军上门求亲,想与琅琊王家联姻。
当时族中适龄且未定婚的小娘子并不多,而且,世家大族的女子都不愿意嫁入新贵家,最终王氏嫁给林简,让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王氏此举,相当于替族里解决了一个难题。
王氏年纪小小就嫁了过去,虽然老家主和族里的长辈们怜惜她,给了许多添妆做嫁妆,但依旧还是内心有所亏欠。
如今王氏被惊吓之后,无助的哭诉,让许多人内心的亏欠就像发酵了一般。
这也是林乐霜的策略之一,母亲好在很快便理解和接受了。
两个舅舅,一个居心叵测,一个软弱骑墙,谁都靠不住,她们是出嫁女,不能久待,也不太可能带着老太太去林家养病,这等于活脱脱打了王家的脸面。
只有采用哀兵之策。
看了看众人的神色,林乐霜施了一礼,“乐霜给众位长辈请安,外祖母已经准备好了,请各位移步内室。”
众人一进内室,便被扑鼻而来的铜臭味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病症?”一个年长的老者,捏着胡子问:“这味道太过古怪,一般的病症不会如此。”
另一个摇摇头,说:“的确有些古怪,你看嫂子的脸色发绿,头发也呈现灰绿色,像是中了铜毒一般。”
“若是铜毒,怎么会吸引得了蛇来?”又有人辩驳。
有的人已经上去把了脉,摇头说:“只怕已经无力回天了,婶子只怕已经灯枯油尽了,只有看薛神医是否有法子了。”
“……”
众人纷纷上前,讨论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结论便是,这病不是一般的病症,像是中了奇毒,但又无法解释这病症为何与蛇有关联。
林乐霜想起了丁妈妈扔出去的血棉,立即让人去看,果不其然,回来的人脸色苍白,说有经验的人瞧了,在埋了血棉的地下,只怕藏了一窝蛇。
王曼苍白着脸,忙说:“快将这院子再铺上雄黄,院子里都是草,只怕蛇都在这里做了许多窝了。”
“为何不将杂草清理干净?婶子住在这里,潮湿偏僻,只怕不适宜于养病,”王丰有些不满,这些话,他作为王家的家主,说出来正是合适。
王曼立即将之前与林乐霜说的那一番话,又说了一遍。
“病人怕被惊扰,想来是肾脏过于虚弱导致……后来又怕光,喜潮湿,只怕是肝脾都已经受损了……”有人解释,这样的症状也是常见。
王丰皱着眉头,不再言语。
众人一口咬定,这不是病,是中毒了,可究竟中了什么毒,却搞不清楚。
只有一个中年男子,不怎么做声,等众人都讨论的差不多了,才上前翻开了病人的眼睑看,又按了按身上的肌肤,说:“若是我没有记错,前几日才在藏书楼上看过此病的记载,只怕婶子也不是中的一般的毒,而是一种蛊毒,只是我实在不明白,这蛊毒是怎么会种在了婶子身上。”
“蛊毒?”
众人神色各异,莫不是记错了罢,这种东西及其少见。
王曼双眼一转,跌坐在地上,大叫:“母亲招谁惹谁了,怎么会被种上这么厉害的蛊毒?”
“……”
对啊,一定是看错了,一个老夫人,坐在家中,怎么会沾染上这种东西。
那中年男子也不敢确信,只是不断地眨巴着眼睛,像是在努力地回忆读过的内容。
“光叔,您还能记得那上面记载的内容吗?”林乐霜心里却认为,光叔说的可能是对的,这也许真的是一种蛊,一种能够吸引蛇类的蛊毒。
中年男子点点头,有人询问便是一种变相的鼓励,他缓缓地说:“这是记载在奇闻异录里的,说西越国的男女老少都特别擅长下蛊,每一种蛊都需要用下蛊人身上的血来做引子,下在旁人身上。但有几种蛊却不同,比如说养蛇之人,便会在自己身上种下蛊毒,蛇闻到味道,便会主动来寻,这个方法并不常用,因为这蛊毒需要奉养,否则便会耗尽母体的血肉。”
“婶子这病症与这本书上的记载过于相像,可上面并没有写会如何解蛊,不然就可以一试,”王光补充了一句。
听到“西越国”三个字,林乐霜心中猛然一惊,王光的猜测只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从静安师太的蜀布袍服可以推断出,她与西越国必定关系匪浅。
外祖母中毒与王曼和小娇必然有关。
小娇和静安师太来往密切。
到了这个时候,林乐霜可以肯定,外祖母身上中的必然是王光所说的蛊毒。
只是静安师太和小娇,要对外祖母大费周章,下这样的蛊毒,究竟意欲何为?
狐疑地看了看王曼和王汤二人,林乐霜实在想不出来,这样做的理由。
以静安师太和小娇的手段,让外祖母死有许多种法子,为何要选择用时这么长,动静这么大的蛊毒?
这究竟是对外祖母有多大的冤仇?
“光叔,可否借此书一览?”林乐霜连忙询问。
王光有些犹豫,“女子不易上藏书楼,这……”说着,便将视线投向了王丰。
藏书楼不让女子进入,这可是祖训。
一直没有做声的王志突然说话了:“我去替表妹借书,抄摹一份便好,不如光叔告诉我分类与册数,我好去找。”
王丰点点头,这也是个法子。
众人理不出来头绪,只好散去,等薛神医回来医治。
王曼送走众人后,拐回来说话,脸上带着哀戚,“慧娘,都是大哥不好,让你们昨夜受惊吓了,如今母亲只有等着薛神医了。”
王汤默默地站在一侧,像是一堵墙。
虽然心中早已对这个大哥失望,王氏依旧没表露什么,只是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