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号人,轮番审问。
后面那些人大多聪明。
因为他们发现,如果欺瞒,还债的数目就要翻三倍。
如果老老实实交代,还债的数目就是两倍。
故此没有触林骁的霉头,各自心里估算多少,就按估算的价再提一点,确保不会往三倍翻。
只有少数心存侥幸者,还是故意欺瞒,无一例外,全部翻三倍。
其实,他们心里压根就没想付这个钱,但不知为何,看到数目直接往上翻,心里头就是虚,总感觉两倍比三倍好。
“方才林某报的价格,想必诸位都记好自己那一份了吧,今夜凌晨十二点前,把债清了,可以走人。”
林骁手指关节轻轻敲打着棋盘,语气平平淡淡,却是不容置疑。
那些人互相对视几眼,没人表态,也没人试图离开。
“咋了?死猪不怕开水烫?吃定了我不会把你们全留这儿?”
没人接话。
最后还是作为主心骨的万伟峰站了出来,就见他顿了顿,才道:“这位先生,我们承认,您气势很足,手段也够狠,确实,我们都给您唬住了。”
“但,要说就这么让我们把家底交出来,说句实在话,可能性不大。”
“大家出来混,图的就是钱,辛辛苦苦大半辈子,才攒下这么点家业,您一句话,让我们蜕皮杀肉不说,还要把我们的骨头都给狠狠剥下一层,未免太过随意了些?”
“或许您真敢杀死一大片人,但我们不信,您会为了这点事,真把我们这些人,全留在这里。”
“除非……”
哈哈哈。
林骁不由大笑一声,起身,负手走到万伟峰面前,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有点意思,你还算是半个趣人。说吧,除非什么。”
万伟峰硬着头皮道:“除非您能证明,一旦我们走出这里,我们这些人,不说家破人亡,但保底必须是沦落街头。”
这压根就是一场赌,或者说是最后顽强的挣扎。
谁遇见这种事儿不慌?保不齐对方盛怒之下,真就再杀几人,甚至全杀了。
后果如何不知道,死的人肯定是死了。
“据我所知,你们都是高家的人吧。”
林骁道。
“谈不上全是,就是偶尔会为高家做事,谋取一些利益,也讨一份生存。”
万伟峰如实道。
“确实,你们罪不至死。”
林骁轻轻笑了一声,“既然这样,我就叫高振来处理吧。”
遇着聪明人,办事就是啰嗦。
特别是有几分胆气的聪明人。
倒是他这话一出,引起了不少人的嗤笑。
不是他们不懂人在屋檐下的道理,而是真忍不住。
在他们听来,这就是天大的笑话。
堂堂高家高主,偌大淮云三大主事人之一,岂是你这小娃子可以呼来唤去的?
林骁也不介意,冲张清风招了招手。
他自己的手机通讯录,仅有最亲近的亲友。
张清风走了过来,途中摸出手机,拨通了高振的号码,递给林骁。
最近这段时间,高振愁白了头。
抛出海星物业之后,林骁再无其他动作,但越是这样,越是让他心惊胆战。
倘若说,林骁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那么他还觉得合理。
关键是,收下海星之后,什么都不表态,这就很让他慌神了。
这段时间,他聚集旗下智囊团。
有人主战,有人主和,有人主逃,方案百出。
但不管哪一种方案,都不符合他的心意。
主战不用说,他压根不想战,那些主战的方案,更是不堪入目,说起来,智囊团中主战的几人都还是低估了林骁。
至少他高振是这么认为。
主逃,也非他心中所想。
淮云高家,祖祖辈辈扎根在这里数百年了,突然要他变卖家产,带着家人钱财远离他乡,此后默默无闻,拿着钱财荒淫下半生,实在是难以接受。
主和,最契合他的想法。
但,智囊团提供的主和方案中,要么力度不够,成功概率不大,要么付出过多,他心疼。
反复折腾,愁白了头,愁没了十几斤肉,连过年都不能睡个安稳觉。
唯一值得心安的,便是膝下唯一的孩子,高霞,已经被送出国,不管家中发生何等变故,至少不至于让自己绝后。
今天,大年初三,外面有亲友串门,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但高振,依旧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生意场上的事,江湖上的事,他从来不会让家人知道。
因此,他的家人只以为有人找事不假,但高振,着实是杞人忧天了。
面前摆放着十几份文件,这是春节这几天,智囊团新构思的方案,以及手下新收集到的一些各方信息。
高振眼圈发黑,用香烟提神,认认真真翻看那些文件,一个字都不放过。
有时候,一个字,就是一线生机呐!
“铃铃铃——”
兀的,办公座机响了起来。
高振看了眼来电提醒,是个陌生号码,不知是草木皆兵还是心有所感,一股不好的预感从心头滋生。
他沉吟了会,碾灭香烟,这才拿起座机。
放在耳边,却不说话。
“高先生,新年好。”
区区六个字,却是让高振瞳孔骤缩!
腾地一下站起身来!
“高先生莫不是忘记林某了?”
高振捂住话筒,做了几个深呼吸,随后才松开话筒,迫使自己用平静的语气道:“林先生,新年好。”
“过来宋家一趟,下两盘棋,我等你。”
“林先生有事?不妨在电话里说?”
“从你们家到宋家三十分钟,我给你二十分钟,过时不候。”
电话那边,声音骤冷。
高振拿座机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因为愤怒,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对了,宋立,宋老爷子家。”
话音落下,对面便是传来忙音。
电话被挂了。
啪!!
高振气得把座机摔得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