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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瓜熟蒂落

指点江山之杀边塞 齐筱楼 7191 2024-10-21 18:08

  楚忠良支支吾吾地将事情说了个大概:君臣宴饮,刚开始氛围比较好,后来不知谁忽然提起了楚怀英,圣上也起了兴致,谈起了在书院与楚怀英、秋惊寒二人的情谊和许多往事,话匣子一打开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宴会上慕大人倒没有做什么不合礼数的举动,只不过一不小心把圣上灌醉了。在回驿馆的路上,又不小心听到有官员说秋贵妃之所以能得到圣宠是因为和定北王有三分相似的容颜,慕大人的神色就是从那时候不太好的。

   慕大人宿醉的结果就是次日清晨醒来的时候,枕边人不见了,她那一边甚至是冰冷的,这可把他吓坏了,顾不上头疼,顾不上披衣,也顾不上穿鞋,慕大人赤着脚便去院中寻人了,心中不断寻思:“长安去哪儿了?自己昨夜到底做了什么?她身怀六甲,要是磕着碰着了怎么办?自己真该死!”

   寻遍整个院子都没有见到秋惊寒的身影,他一边喊人,一边步履匆匆地往外走,神色慌乱得像无助的小孩。

   “失魂落魄成这样,子归你这是怎么了?”秋惊寒端着一盆温水迎面而来。

   慕致远急忙抢过她手中的盆放在地上,急冲冲地抱着她进了房中,惊魂未定地道:“我在梦中梦到你不见了,醒来你果然不见了!”

   驿馆的下人将温水送了进来,秋惊寒欲起身给他擦脸,又被他一把搂住,死活不肯放手。

   “寒儿,为夫是不是惹你生气了?”慕致远慌张地问道。

   秋惊寒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不错珠地盯着他。

   “我……我日后再也不喝酒了。”他垂下脑袋。

   秋惊寒还是不说话,并伸手一根一根地掰开他的手指,慢慢地起身往外走去。

   “寒儿!”慕致远吓得神魂俱灭,瞬间有种心死如灰的钝痛袭上心头。

   秋惊寒没理会他,端了水到他身边蹲下,拧干毛巾给他擦了脸,洗了脚,穿好靴子,这才轻声道:“你都在想些什么呢?文锦早上来请示回程的事宜,我见你正睡得熟,就先起身去安排了一番。”

   “我……我……”慕致远欲言又止,羞愧地垂下了脑袋,“他……他怎能觊觎……”

   秋惊寒在他身边坐下,并将脑袋枕到了他肩上,温声道:“子归,你究竟在患得患失什么呢?他不就是多看了我几眼麽,你这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自己呢?咱们的婚事的确是你求来的,也是他下的圣旨。可是,你要明白我嫁给你,不是因为圣旨,而是我想嫁给你。若不是我心甘情愿,圣旨又能奈我何呢?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愿意嫁给你,愿意为你生儿育女,我本以为你能够明白我的心意,如今看来,我这妻子的确做得不够好。”

   “不是的,是我不好。这么久以来,从未听你说过喜欢我,是我想岔了。”慕致远拥紧了她,眼眶有点泛红。

   “至于楚怀英,本想说情深缘浅,不提也罢。可是,若真不提,恐怕也会成为你心中的疙瘩,我便一并同你讲清楚了吧。”秋惊寒淡淡地笑了笑,“坦白来说,我们仨一块长大,的确有青梅竹马的情分,书院中的日子也是一份美好的回忆,毕竟那时候爷爷还在世,他最是宠我。可怀英,毕竟非我良人,最后那样惨淡地收场,我亦不后悔。他一个死人,你跟他有什么好争的呢?将来,我的孩子会跟着你姓,百年之后我也会葬在你身边,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寒儿,为夫错了,你莫生气。”慕致远嘴角噙着笑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

   “你心思重,不高兴了,不要老闷在心里。”秋惊寒指着他的额头故意凶神恶煞地训斥。

   慕大人点头如捣蒜。

   “你和圣上之间,既是君臣,也是兄弟,相互扶持着走到今日极为难得。他自登极以后,寂寞得很,我亦与他渐行渐远,倘若你都与他离了心,他该有多伤心啊。”秋惊寒又惆怅地感叹道。

   慕大人极喜欢“渐行渐远”这四个字,揉着她的眉头信誓旦旦地道:“你别不开心,待会儿我便去给圣上赔罪。”

   秋惊寒拿下眉间的手,轻轻地放到了自己隆起的腹部上。

   慕致远忽然惊喜地叫道:“寒儿,他动了,他在跟我打招呼呢!”

   “这几日,他时不时地就会动一会儿。”秋惊寒微笑道。

   慕致远觉得真奇妙,摸着不够,还将自己的脑袋轻轻放到秋惊寒的腹部,侧着耳朵去倾听,轻声道:“寒儿,你说,他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你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呢?”秋惊寒问道。

   “我仔细想过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极好。若生男孩,我们爷俩保护你;若生女孩,我保护你们娘俩!”慕大人郑重其事地道。

   “油嘴滑舌。”秋惊寒笑骂,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若是男孩,那可是未来定北王一脉的世子,你想好取胜么名字没有?”慕致远笑问。

   “他已经随了我的姓氏,名字就该由你这做父亲的来取。”她顿了顿,“按理说,孩子的爷爷来也是使得的。”

   “我正月便命人去淮北报喜,可王妃并未遣人过来。”慕致远神情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落寞,忽又展颜,“我都有你了,又快有咱们的孩子了,还在意这些做什么呢?《诗经・大雅》有云‘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若是男孩便叫明哲吧。而若是女孩,‘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便叫东篱吧。咱们的孩子不需要大富大贵了,只要平安喜乐就好。”

   秋惊寒点了点头,慕大人此言正合她意。他们家已富贵至极,下一辈不必再站在风尖浪口上。

   二人叙话已近尾声,圣上派人宣二人一同进膳。慕大人心情舒畅了,自然是携爱妻欣然而至。

   二人与圣上行了礼,分君臣而坐。

   “长安,身子可是好些了?”圣上关心道。

   “有劳陛下挂念,已无大碍了。”秋惊寒微笑道。

   “膳后,朕便要启程回京了。这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所以想与你们夫妇二人多说说话。”圣上落寞地笑道。

   “表兄别担心,子归会经常给您写信的。”慕致远笑道,“您日理万机,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我这做兄长的高兴还来不及呢。”圣上脸上的云翳渐渐消散。

   “若江南和北境长治久安,那么多则五年,少则三年,我和子归便会回京。”秋惊寒淡淡地道。

   秋惊寒这是在讲灭东夷的宏图大计了,圣上与慕致远神色皆转为肃然。

   “你举荐的太史谋倒真有安邦治国之能,如今北境已秩序井然,假以时日,政通人和不在话下。江南官场经过一番整饬后,官员也已走马上任补上了子归南巡之后的空缺。”圣上也交了底。

   “北境能有今天,太史谋能有此成就,全赖圣上的宽宏大量和用人不拘一格。”秋惊寒淡淡地笑道。

   “小寒别学那些大臣奉承朕,这该是你的功劳自然要给你记上。”圣上笑骂。

   “人是我举荐的,用不用取决于圣上呀,当然是圣上居首功。”秋惊寒道。

   “照小寒的话来说,朕让慕致远去当大理寺卿,他撂摊子后现在还没人继任,那也是朕识人不明咯?”圣上笑问。

   “这天下都是您的,您说这样就怎样把。”秋惊寒无所谓地耸耸肩。

   “表兄,我这太守的位置还没坐热,您能不能别老打让我回京城的主意?”慕致远苦笑道,“子归早年没少四处奔走,您就饶了我吧。”

   “别人烧香拜佛求着当高官,你慕致远倒好,避之不及。还敢跟朕讨价还价,胆子不小!”圣上叹道。

   “子归哪敢,这就像荤菜吃多了,偶尔也会想吃素菜。京官当久了,偶尔来当当地方官会觉得很新鲜。再说了,当官在哪不是当,无论大小,只要能造福百姓就够了。”慕致远笑嘻嘻地道。

   “说这么多,就数最后那一句中听。朕回到京城,要把这话说给那些大臣们听听,让他们也领悟领悟前大理寺卿慕大人的境界!”圣上赞道。

   “别,那他们还不得暗自腹诽这慕致远就是贬出京了还不安分!”慕致远连连摆手。

   “子归,这大理寺卿说不当便不当了,朕有时倒真羡慕你。”圣上拍着慕致远的肩膀叹道。

   “长安为您守着天下,总有人得为天下人守着长安。”慕致远低声叹道,“她成全了那么多人,总得有人也成全她才好。”

   圣上一怔,胸中涌上百般滋味,最后却是苦笑道:“你说得对。”

   日上三竿,话尽分别,圣上启程回京,秋惊寒与慕致远亦启程回冀州。

   回到凤城又过了两个月,秋惊寒生产在即,慕致远几乎是眼不错珠地盯着她,秋惊寒也是初次为人母,心中多少有几分忐忑。

   八月中秋夜宴,慕致远推却不了,可即便是在宴饮,心中还是惦记着秋惊寒,暗自祈祷那小家伙可别在今夜出生。

   但是,往往怕什么便来什么,宴饮进行到一半,府中便来人说夫人肚子疼。慕大人跟关雄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秋惊寒的身边。来冀州做客的兖州太守崔昊见慕大人神情不对,也跟着离席。

   二人回到府中,秋惊寒已经发动了,幸好府中生产所用的一应物什全都准备好了,又有崔夫人坐镇,一切倒还显得有条不紊。

   慕致远抬脚便只往产房冲,被崔氏夫妇拦了下来。毕竟,自古就有男人进产房不吉利之说,初时慕大人还能忍住不进去,在外面的院子走来走去。后来听到里面传出时断时续的呻/吟和见到用木盆端出来的血水,哪还拦得住。他当即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把屋里的嬷嬷和崔渊吓了一跳。

   嬷嬷当即就要伸手把慕致远推出去,崔渊发话拦住了:“让这小子看着吧,让他看看小寒为他吃了多大的苦。”

   慕致远只觉得被褥上大块大块的鲜血触目惊心,映得他眼睛都红了,颤抖着身子,哑着嗓子对崔渊道:“哥哥,寒儿……寒儿能不能不生了?”

   “再胡闹就把你扔出去,滚一边去给寒儿擦汗!”崔渊抖着胡须训斥道,手中正仔细地给秋惊寒身上下针,抽空扔了一块锦帕给他。

   慕致远一手紧紧攥着手帕,一手颤抖着抚上秋惊寒的容颜,嘴里念叨着:“寒儿,我的寒儿,你可得好好的。”

   秋惊寒张开眼睛看着他,目光有些涣散,低声道:“你……你怎么进来了?”

   慕致远沾湿手帕擦拭着她额角不断滚落的汗珠,噙着泪道:“很疼吧,让你受苦受累了,都是我不好!”

   “傻子,哪个女人不都是这样。”秋惊寒惨白着脸笑道,“你应该高兴,马上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孩子了。”

   “小寒,你别只顾着谈情说爱,已经看到脑袋了,快使劲啊!”崔渊怒喝道。

   秋惊寒歪过脑袋,紧紧咬住下唇,攥着被褥使劲,迎来了一波又一波撕心裂肺的疼痛。每个孩子与母亲都是生死之交,自古生孩子便是女人的生死关。

   慕致远见秋惊寒疼晕过去,又疼醒过来,下唇咬得都出血了,心痛得无言以喻,后来狠心地掰开秋惊寒的牙关,将自己的手掌喂入了她嘴里,她痛时便她也痛,一同承受着,这样让慕致远心中稍稍少了几分痛。

   小家伙还算听话,没折腾他娘太久,约莫一个时辰就出来了。别的孩子都是哭着出生的,可他不是,也不是笑着,就是不吱声。崔渊提着他使劲拍了他的屁股几巴掌,他才象征性地呜咽了一两声,声音小得跟猫叫似的。正因为如此,嬷嬷回宫后,皇后问起定北王的小世子时,嬷嬷说幸好托生在慕大人和定北王这样的富贵人家。于是乎,朝臣都认为小世子跟他母亲一样都是病秧子,误以为定北王府不足为惧。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话说,嬷嬷将孩子洗干净裹好后,递到慕大人跟前笑道:“恭喜世子,是位小世子!”

   慕大人拥着秋惊寒头也不回地说了一个“赏”字,却不见伸手去接,这样缺心眼的父亲,嬷嬷也是头一次见到。

   “你倒是把他抱过来呀!”秋惊寒虚弱得很,声音也很低。

   慕大人手忙脚乱地接过小小家伙,轻轻地放到秋惊寒枕边。秋惊寒看了那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几眼,安心地睡着了。

   外面地崔昊大声地嚷道:“把弟弟抱出来,让我这个老哥哥也看看啊!”

   崔渊抱着不哭也不闹的小家伙出了产房,崔夫人指挥下人给秋惊寒换了褥子和衣衫,收拾战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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