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择哥儿已经知道了那些往事,顾锦琳当然不会再瞒着,只捡了些与择哥儿说了,然后轻叹一声,道:“你还小,知道这些对你来说只会成为负担,所以母亲本想着等将来你长大了再与你说,到时候无论你想怎么做,母亲都只有支持你的,却不曾想……”
谁能想到,常老太太祖孙隔了这近千里,也仍能找了过来呢。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择哥儿才抬起头来,一脸坚定地道:“母亲,待会儿父亲回来了,儿子想要亲自将这件事与父亲说了。”
听择哥儿如此说,顾锦琳却有些犹豫。
现在周谨之还不知道这件事,她觉得既然周谨之不知道,那自然是最好,若非得将这件事说破了,到时候再……
看出顾锦琳的想法,择哥儿却紧紧握着顾锦琳的手,“母亲,我觉得,父亲应该知道,而且,儿子也想亲口对父亲说一句对不起,儿子先前还以为……”
择哥儿的话没有说完。
但顾锦琳哪里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她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择哥儿,你能这样想,母亲也就放心了,这个世上,你最该感激的人,就是你父亲了,你父亲,他是真的就把你当作了自己的儿子。”
顾锦琳说着话,想起这些年来与周谨之一起相互扶持着走过来,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开怀。
如今,择哥儿长大了,他知道了感恩。
相信,谨之也一定会高兴的吧。
顾青未如此想。
母子俩说着话,不多时,恪哥儿午睡醒来了,被乳娘带着过来寻顾锦琳。
择哥儿这些日子不仅与顾锦琳这个母亲生疏了,又何尝没与这他平时最喜爱的弟弟生疏了,这时见到恪哥儿,立即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然后直将恪哥儿抱起来甩了一个圈,直乐得恪哥儿“呵呵”直笑。
顾锦琳看着这一幕,心中只有幸福安乐,又哪里还能想得起前些日子的伤心呢。
母子三人在一起,这一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周谨之这些日子一直很忙,下午就着了人提前通知了顾锦琳,晚膳不回府用了,于是到了晚膳时间,顾锦琳领着两个孩子就先用了晚膳。
眼看着时辰一点点变晚,恪哥儿已经被乳娘抱去睡觉了,但择哥儿却一直留在沁芳园里没有回自己院子。
越是接受周谨之回来的时间,择哥儿心里便越是觉得紧张。
他先前已经下定决心,这次定要与父亲开诚布公,可真到了周谨之快回来的时候,却又唯恐周谨之知道了这些事之后会责怪于他。
看着择哥儿这样,顾锦琳便只在他身边安慰他。
周谨之今天回来得格外的晚,直到亥初了,择哥儿才听到丫鬟禀报的声音。
“夫人,大少爷,老爷回来了。”沁芳园里的小丫头道。
倒是周谨之,从小丫头的话里知道择哥儿也在,微微挑了眉,然后才撩了长袍进了屋。
顾锦琳一见周谨之回来立即迎了上去,一边将早就准备好的半旧的家常衣裳递过去,一边道:“谨之,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可用了晚膳了?”
周谨之一边换衣裳,一边温声解释,“今天部里事情多,我又是才去了吏部,才回来得晚了些,过几日就没有这么忙了,晚膳已经用过了。”
然后才看向择哥儿,“择哥儿今天怎么这时候了还没去休息,明儿可是还要去族学的,可别到时候迟到了挨先生的骂。”
却是与往常一样。
择哥儿听着这半点没有异常的话,略有些羞愧地低头,然后轻轻唤道:“父亲,儿子有些话想与您说。”
周谨之看了看择哥儿,再看了看顾锦琳。
然后,却也什么也没问,就领了择哥儿去书房。
沁芳园是顾锦琳和周谨之住的主院,因为面积大,里面倒也特意收拾了一间书房来,周谨之和择哥儿进了书房,也没要小厮们服侍,待人都退下去了,周谨之才和择哥儿一起在一张小几旁坐了。
“择哥儿,你想与父亲说什么?”周谨之一边替择哥儿倒了杯温水,一边温声道。
择哥儿紧紧握着周谨之递过来的杯子,只觉那温暖的温度,就像是周谨之这个人一般,能让人顷刻之间就暖到心底去。
也许是杯中的水,也许是周谨之的温言细语,择哥儿心里的紧张渐渐舒缓下来。
好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周谨之,“父亲,前些日子发生了一件事,常家那位老太太领着孙女找到了儿子,还歪曲事实说了些诋毁母亲的话,儿子一时糊涂,让母亲伤心了这些日子,甚至还对父亲都有了误解……”
择哥儿一口气将话说完。
周谨之听完,却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啊。
他在心里想。
周谨之本就是个极为敏锐的人,顾锦琳这么些日子以来都闷闷不乐的,他当然不会一点都察觉不到,还有择哥儿的异样与突然的疏远,他也极为清晰的感觉到了。
却不想,是因为常老太太。
择哥儿话说完之后就一直悄悄觑着周谨之的表情,但好半晌都不见周谨之有其他神色,又有些惊讶又有些不安,嗫嚅道:“父亲,当初的事儿子现在已经知道了,儿子想与父亲说声抱歉,是儿子不该胡思乱想,父亲这些年来待儿子如何,儿子心里再清楚不过,父亲……”
“您永远是我的父亲!”
择哥儿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周谨之。
周谨之沉默一阵,然后突然便轻笑出声来。
他抬手轻轻在择哥儿头上拍了拍,“择哥儿当然也永远是父亲的儿子。”
只这样一句话,便叫择哥儿打从心底的放松下来。
然后,周谨之看着择哥儿,“以前你还小,父亲有许多事也没与你说,既然现在择哥儿长大了,父亲觉得,很多事,也该让你亲眼瞧瞧了。”
虽然不知道周谨之说的是什么,但择哥儿却扬了笑脸,狠狠点了点头。
父亲没有怪他,父亲还和以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