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清肯这样解释,便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的。至于此前让画琴招了“她与恪侯有染”,一方面是担心画琴、春兰等人受刑讯之苦,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日后扭转局势。
而宇文彻也并不是会因为爱情而冲昏头脑的人,表面上相信苏琬清,哄她开心,但暗地里还是要借内卫之手,仔细盘查此事。他爱她,但还远远没到相信一切的地步。
绿被掩映葱葱,山泉叮当玲珑。有几分秀致又颇具皇家气派的承德行宫已然出现在眼前,承德行宫是前朝皇帝所建,本是用来夏日避暑的。但大夏太祖开国后,国力恢复、盛世已成,便在承德行宫又修筑了温泉池,是疗养身心的绝佳去处。
苏琬清同皇帝一起在华阳宫居住,那本是历代帝王的居所,寻常妃嫔是不得进的。然而,此次到行宫来就是为了苏琬清,皇帝便不计较那些规矩,让她与自己同住了。
温泉水滑洗凝脂,华阳宫内有一方池鉴,内壁以大理石砌成。蕊红从行宫造办处取了养温的药草,按照太医嘱咐铺洒于水面上,霎时温室内便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香。
温水暖浴甚是舒服,苏琬清混沌地就快睡着,忽然水中多了一人,激荡的水花把她的睡意都驱赶走了。
“泡浴的时候不准睡觉,小心溺入池水。”
苏琬清懒洋洋地推了推他,“皇上快走,这样不合规矩。”
宇文彻嬉笑道,“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朕说的话便是规矩。”
苏琬清知道赶不走他,便将脸埋入了他的脖颈处,喏喏哼道,“皇上早日回京吧,嫔妾这儿有章大人和陈逸照料,不会有事的。”
宇文彻轻轻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抱到了自己身上,“这就想赶朕走?小东西,你还有没有良心?”
“嫔妾是怕北疆战事刚刚稳定下来,朝中还需皇上坐镇。何况皇上不是也说过,代王野心不小,怎能还让他继续掌握权力呢?”
“朕以为此番出征,他多少会有些动作,然而最后却风平浪静,倒让朕有些模棱两可。”宇文彻眯眼道,他的手似有似无地抚摸着苏琬清圆润的肩头,“对了,你又是如何跟他扯上关系的?当时那种情形下,若非他前往,此刻朕恐怕你都…说来,朕还得好生赏他才是。”
苏琬清不想替代王说话,又不能将底儿全部兜出来,所以根本无法回答皇帝的话,她干脆假装睡着了,阖着眼皮依偎在那个健壮的怀抱中。
宇文彻扬调“嗯”了一声,低头来看,怀中佳人呼吸已然匀停,安安稳稳睡了过去。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她从水中抱起来,用布巾一寸一寸将她身上的水擦干后,将她安放在了软塌上。
大约是温池水微醺的缘故,她原本苍白的脸颊变得有些透亮,隐隐泛着一丝潮红,如秋日初熟的苹果。他忍不住在粉颊上吻了一下,抚摸着道,“答应我,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翌日起身,宇文彻便带她在行宫中散步。时节虽然尚早,但行宫种已经是花香阵阵了,月季、牡丹竞相怒放,争艳夺彩。而另一旁的梨花则素雅清淡,遥遥望去,树枝如被雪覆盖了一般。
“洛阳牡丹艳冠天下,隔了这么远,送到承德府来也是极不容易,何况在此处实在难以盛放长久。”苏琬清无力感叹道。皇帝并非奢侈之人,但他也从来不注意这些,殊不知这样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只要你喜欢,朕效仿唐明皇岭南运荔枝,亦未尝不可。”
苏琬清伸出手指放在他唇边,“那不成昏君了?嫔妾可不愿成为杨贵妃那样的人,后世万人唾骂。”
皇帝抓住她的手指亲了亲,笑道,“朕以前也瞧不起唐明皇,为了一个女人连江山都不要,任由奸臣当道。可如今却理解他了,只不过,江山与琬琬在朕心中同等重要,朕定不负天下臣民,亦不负琬琬之情。”
“嫔妾亦是如此,定不负皇上深情。”苏琬清自知底气不足,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如蚊蝇细喃一般。
正是这样,宇文彻才故意挑逗她,邪恶的大手不知何时伸到她的腋下挠动,“琬儿说什么?朕记得相见那日,你喊朕什么来着,好像不是‘皇上’吧!”
苏琬清畏痒,被挠的哈哈直笑,她连连闪躲,想要跑掉。但宇文彻却不依不挠,在她衣袖上一拽,便将她抱进了怀中。
“快,再喊朕一声三郎。”
苏琬清无法躲避他痴情的目光,双手圈上他的脖颈,轻啜道,“三郎…”
宇文彻满足地勾了勾唇角,手上力度又紧了几分,他霎时安静下来,略含歉意地说,“昨夜内阁传来重要邸报,朕不得不明日启程回京。”
苏琬清低头浅浅一笑,露出深陷的小梨涡,“应当如此,三郎身为天子,自然应当以国事为重。”
她绵软的身躯盈抱满怀,如拥云团,宇文彻的手指在腰间的流苏花穗处抚弄而过,“此处清净雅致,比宫中松快许多。你在此休养一段时间,把身体调理好。琬儿,朕不会忘了你的,朕会迎你入宫的。”
她睁着乌亮的眼睛点了点头,有几分可爱与狡黠,“嫔妾都懂,三郎安心去吧。”
皇帝玩味地捏了捏她的脸,携起手继续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慢行而去。
第二日苏琬清再醒来的时候,身侧的位置已经凉透了。她起身刚穿上寝衣,便见蕊红端了热水麻巾来。一番梳洗后,行宫的宫婢准时送了茶点来。
“这些膳食全部是按照太医吩咐调整过的,娘娘慢用。”
苏琬清掀开棕陶的雕纹盖子,一阵水汽升腾而出,待散尽后方才看到那是早上现熬的红枣枸杞粥。
“这粥是何人熬的?”苏琬清瞧了一眼,便搁在了一边。
小宫女见面前的娘娘一副嫌弃的样子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只道,“回娘娘,是膳房芸香厨娘做的。”
“芸香?”苏琬清若有所思地问,“你把她叫过来,我有话要亲自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