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节时,薛蟠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薛太太看着又黑又瘦的薛蟠,很是搂着哭了一场。
就连宝钗看到哥哥原来胖乎乎的身材一下子似乎是减了一半都觉得心里酸酸涩涩的不是个滋味。
看薛太太搂着薛蟠哭的伤心,宝钗赶紧过去劝道:“妈,哥哥回来是好事,咱们应该高兴才是,再者,这年节下的哭总归是不吉利的,咱们要多笑,这样来年哥哥去修路时才能好好的。”
薛太太听了赶紧擦干净眼泪,对薛蟠笑了笑:“我的儿,赶紧坐下叫妈好好看看。”
说话间,摩挲着薛蟠的头道:“黑了也瘦了,不过精神头倒也足。”
薛蟠原来眼中也有些湿意,这会儿子也忍了下来,笑道:“我在外边吃的好睡的香,精神头自然是好的,妈没看我都长个儿了吗。”
宝钗过去和薛蟠比了比个头,发现薛蟠确实蹿了好大一截,因此也笑道:“是高了。”
“妹妹不知我在外头经了多少事。”薛蟠兴冲冲的和薛太太还有宝钗讲修路的事情,路修到哪里,碰到什么小村庄,里边出了什么稀罕事,又或者修路的人因着一件小事就能打起来,官兵又是怎么镇压的,另便是这一路上又带了什么土特产回来。
说话间,薛蟠猛的想起一事来:“妹妹,这次修路是先修补一下京城到关外的一条铁路,再从关外修至西伯利亚,那些死囚下了大力气的,如今京城这段已经修补好了,接下来便是修至西伯利亚的,只是,这路修起来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咱们家挖的那些金子可怎么运回来?”
他这一问,薛太太也急了:“对啊,没路咱家的金子可要怎么运回来?”
宝钗笑了笑,拿过一张地图指了指:“咱家的那座金矿临近出海口,咱们雇人就近建个码头,走海路把东西运回来也就行了。”
说到这里,宝钗自己先忍不住笑的有几分得意:“说不得,咱们不用运回来,沿途往高丽,倭国一趟,换些好东西回来,到时,得的利岂不比运金子回来更好。”
“不错。”薛蟠这几个月是长了见识的,自然明白宝钗想的正确,因笑道:“妹妹说的法子是极好的,我这便传信过去,叫人尽快修建码头,我记得咱们家似乎是有海船的,只前几年便没有再走过海贸了,我叫人留意,看看剩下的人中有没有对海路熟悉的,可提拔一二。”
因见宝钗和薛蟠说的热闹,薛太太听了一时也不是很懂,便不再去听,自带了人去叫厨下好好的整治一桌好席面,为儿子接风洗尘。
待到午时,薛蟠打扮一新跟母亲妹妹热热闹闹的吃过饭,薛太太怜他在外辛苦,叫他好生休息,他睡了一下午便起来,说是再睡不着了。
宝钗见薛蟠精神头足,便独自去寻了他商量事情。
待到宝钗将探得的贾家大老爷被盛京那些铁帽子王鼓动要造反的事情讲了出来。
薛蟠听得立时目瞪口呆:“大老爷傻了?怎么敢这般大胆。”
想了一时又道:“这也不是大胆不大胆的事,是明知不可为偏要为之,是要找死的。”
宝钗听的笑了:“哥哥确实能耐了,讲话也和先前不一样了。”
薛蟠叹了口气:“先前我太顽劣了,时常气爹爹,如今爹爹这一去,我接手薛家,被逼的不得不长进,待到了外边一做事,才知我先前错了多少。”
宝钗不愿意薛蟠哀声叹气,便催着他问:“哥,你说我们以后要如何?”
薛蟠摆了摆手:“盛京那些铁帽子王这些年养尊处优的,倒是养的心大了,竟想着要拿捏今上,寻一旧派人物坐了这江山,却不知他们这是白日做梦,如今兵权都在今上手里,那些铁帽子王虽然有议政的权力,可无兵无势的,只人傻钱多,如何造反能成,大老爷也是傻的,和他们搅和做甚。”
一句人傻钱多,倒逗的宝钗又忍不住笑了:“哥说话越发有意思了,盛京那些可不就是人傻钱多么。”
“也是先前摄政王和天佑帝惯的他们。”薛蟠苦笑一声:“摄政王时征战不休,为了平缓朝政,便给了那些王爷许多的利益,引着他们做买卖,倒养的他们一个个肥的不成,只他们个个不知足,总认为这新政是剥夺了爱新觉罗家掌管国家的权力,再加上脑子又迂,总守着祖宗规矩那一套,天佑帝的时候便闹过几次,这次只怕是认为今上年幼可欺,因此上欲要推翻新政呢。”
宝钗听的呆了。
完全没有想到薛蟠只出去这一趟,竟是变了个人,分析起朝政来头头是道,哪里像是一个纨绔子弟,分明已经有了政客的样子。
只是,她却不信这些事情是薛蟠自己想到的。
“哥,这是谁教你的?”宝钗问了一句。
薛蟠笑笑:“我修路时救了一个奇人,原只看他可怜,于了他些吃食钱财,谁知他竟是个知恩图报的,便说我救了他要报答于我,我说不过他,就叫他跟着,闲来无事时,听他讲了不少的事情,这些话,也都是他告诉我的。”
宝钗奇道:“没想到哥还有这等奇遇,只这人不知品性如何?”
“妹妹只管放心,他必是不差的。”薛蟠把他是怎么遇到那人,又是怎么救了那人,之后那人在修路时如何帮他测算,给他省了多少钱多少工,又如何教导于他全讲了出来,最后道:“他无意功名,是个逍遥自在的人物,怕也是见我实诚不奸滑,因此上才帮我的。”
这话宝钗倒也信,自家哥哥什么人她最清楚不过的,最是心眼实的,别人对他一分好,他恨不得十倍回报,看来,那人倒是有知人之明。
“哥哥看着好就成。”宝钗笑了笑:“即是有能耐的人,哥哥且对人家好一些,平时无事时,也多跟人家学着些眉高眼低的。”
“我不傻。”薛蟠应了一声:“心里明白着呢。”
宝钗笑了一时又道:“这么说来,我们要尽快把这件事情告诉今上了。”
“自然是要告诉的。”薛蟠点头:“今上不是傻子,我们便是不说,他早晚也得知道,不如早点说了,起码我们家能择出来。”
宝钗想了一时便答应下来,又过一会儿叹道:“别的倒也罢了,这贾家真要是……几位姐姐妹妹可要吃苦的。”
“我们如今只顾自保,哪里管得了那么些个。”薛蟠虽然也觉可惜,可因着没和三春相处,倒也能硬得下心肠:“只是林妹妹那里我们要早些想个安稳……对了,我早日便给林姑父去信,把这些事情和他说一说,叫他早做安排。”
兄妹俩又商量了一时,眼瞅着天色将黑,宝钗才起身离开,薛蟠等宝钗走后叫人摆了饭,胡乱吃了几口便给林如海去信,又思及远在江南的甄英莲,倒也有几分惦念,索性也给甄家去了信。
宝钗那里早就已经往甄家送了年礼,又去了信问安,她倒没有想到薛蟠一回来就往甄家去信,因也没有在意。
只说薛蟠回来之后如鱼入水,分外的自在,在家休息几日,正逢年节时那一等的歌剧院有大型的歌舞表演,薛蟠费了好大气力终弄了几张票,便想带着薛太太和宝钗去瞧。
薛太太倒是欢喜不尽,只宝钗有些无措只道:“哥哥,如今咱们家还没有出孝,如何……”
“这怕什么。”薛蟠一瞪眼,浑劲又上来了:“谁又没说孝期不许看歌舞,再者,自天佑帝起,守孝便没那么严苛了,许多大户人家在孝期都会出门玩耍的,咱们又怕个球。”
“我的儿。”薛太太拍着宝钗的手:“咱们只心里记着你父亲就是了,倒也不必每日哭哭啼啼,吃斋念佛的,你父最是疼你们,想必见你们高高兴兴的,他也是欢喜的。”
宝钗被这娘俩个说的无语,只得应了。
恰薛蟠搞来五张票,他们一家三口用了还剩两张,宝钗不知那两张给谁,正犯愁间,不料甄家母女上门了。
封氏和英莲来时并没有信,薛家也不知她们要进京,因此上没有准备。
这一日早上管家来报说甄家的帖子送了来,甄家母女呆会儿就会上门拜访,倒是叫薛家人发了好一会儿子呆,心里也万分惊讶。
等到封氏带着英莲真真上门了,薛家三口便只剩下欢喜了。
宝钗见到长的越发出众,气质也出挑的英莲,满口妹妹的叫着,薛蟠也喜的无可无不可的,等宝钗和薛蟠拜见了封氏,薛太太就拉封氏一起说家常话,倒是把英莲丢给宝钗和薛蟠照顾。
他们三人本就熟悉,自然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坐在一起闲话一会儿家常,宝钗便问英莲怎么在这节骨眼上进京?
英莲笑道:“本也没想着进京的,只父亲京中旧友得了信,知道父亲寻回我去,很是送了许多的礼物,也都吵着要见我一见,正巧年节底下,端慧公主也从外洋回来,说是要见我,父亲就打发我和母亲进京了。”
原来是这样,宝钗听了倒有几分羡慕,她最为敬重摄政王陛下,二便是这位端慧公主,如今见英莲能够得见端慧公主真颜,自然是艳羡的。
“这位主儿可是个能人,我从小便听了她许多的事情,恨不得一见,你倒是好,竟是能见到,英莲妹妹,到时候见了公主,你必要好好的瞧瞧,回来也和我说说公主的模样气度。”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