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园,正是洛河边修的一园子。洛河,则是邯泯河比较大一条支流,从达贵区偏东流过尚德区,再流出邯郸。
洛河园的位置显然是偏东,和偏西豪生酒店、华生酒店隐约正形成一个三角形,像是三足鼎立。不过三者定位不同,这只是意念而已。
洛河园很大,洛河是从中间穿过,所以园内有两座桥,一座石桥,一座吊桥。园内风景优美,寻常游客很多。为了方便游人,园内修建一些亭台楼阁,又是风景一部分。这正是供大众游玩之地。
今儿这天气,洛河已经封冻。
园内有不少人,风雪中,又有殷商国来袭,这儿比起别的地方,算是人多了。以年轻人为主,年轻总是气盛。
俞悦一气儿跑到洛河园,进去不远一片平地。
这种时候就算地不平,厚厚的雪铺过去也平了。地上一片白,不过河岸比较高,石桥也不远,不会把河面当平地,一脚踩上去。
雪地里年轻人已经对上。一方十几个,前头是庄太弦;一方几十个,还有一伙护卫高手,盛气凌人;双方中间,俞则田躺地上,样子像极了傻逼。
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俞悦继续跑到庄太弦跟前,是横插到事故中间。
庄太弦正一如既往的憋屈,不过从俞则田身上找到优越感。
其实,真挑战的话,对面几十个都不是他对手。邯郸四层高手大概聚集了三五百,但二十岁左右能突破四层的,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庄太弦也不怕车轮战,但斗争的层面远不止这些人,他没想和这些人大发神威。
对面一条犬犹狂吠:“姓庄的,有种一战!小子,滚一边去!”
俞悦穿着旧斗篷,和大家就不一个世界。
庄太弦看残月、妹子一眼,再一把抓了狗腿扔开。
庄太弦自己也退后几步,对嫂子表达敬意,一边解释:“我们进来,他故意撞我,他们就要向我们挑战,输的爬出去。”
俞则田在雪地躺一会儿了,再躺一阵就被雪埋了;他不是高手,虽然穿的又多又厚,还是挺冷;偏巧起不来,只能躺地上喊:“姓庄的,撞了本公子敢不认账!若是不敢接受挑战,长公主都保不了你!”
俞悦脚一踹一片雪飞到俞则田脸上,登时杀猪似的乱叫。
俞悦若无其事的问庄太弦:“挑战规则?”
庄太弦也当没看见,别人怕俞家但妹子怎么会怕:“我们十三个人,一共战十三场,输的十三人一块爬出去。”
俞悦看这些人明显以庄太弦或者说庄家为首,这会儿不适合打招呼。
对面一伙够嚣张,好像如今朝廷、邯郸的局势,气势汹汹随风雪将这边碾压。
一条大红犬叫的最夸张:“庄太弦,欺负普通人算什么本事!”
又两个少年站出来叫阵:“庄家军不是厉害吗?庄上弦是妖孽,你不会废物吧?废物就从这儿爬出去,以后见了我们就绕路!”
“或者跪下给钱哥磕三个响头,以后乖乖听钱哥的话。”
俞悦看对面,申胥、支纳,还有一个更吊,身上一股庄家军的气势,并发生变异;其实军中出来大概都这样,卫徉也这样。姓钱估计就是钱大儿子。
俞悦最受不了叛徒还敢让庄太弦跪下,身形一晃将小钱抓出来,放在俞则田身边又退开。
其他人都没看清,但都听过残月的凶名。
钱立雪登时腿软,站在这儿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觉得风特冷。
庄太弦后边一伙计特机灵,看到残月眼色忙大声喊:“挑战开始!”
俞悦唰的又冲过去,一巴掌将钱立雪抽飞;飞过平地,飞到河里,咔嚓一声将河面的冰撞碎,倒栽葱卡在那里,造型极有艺术感。
其他人灵魂好像都被抽飞,脑子卡在那里,冷啊!
钱立雪十八岁突破三层,已经超越他哥钱程,准备有一番作为,就这么卡那里?
伙计嘚瑟了,愈发大声喊:“下一场!”把一念的特短促,又盯着对面点名报复,“支纳!你不是特别想挑战,有种滚出来!没种就爬出去!”
支纳怒极:“不包括她!”
庄太弦虽然窝囊,但这时候不能怂:“说好我们这边一块上。你要战就战,否则算认输!”
支纳块头比残月还大,智商比俞则田能强点,对,赶紧救俞则田。
俞悦看他太聪明,这种人要趁早消灭。于是上前又一巴掌。罗擎受的心腹挑战庄家一派,不打更待何时?
支纳飞呀飞,飞到钱立雪身边,又一个倒栽葱。冰受不了这么大冲击,咔嚓一声钱立雪掉河里,溅起一片的飞雪与碎冰,非常炫。
对面一伙吓破胆。若说钱立雪毫无防备,支纳块头在那儿,残月的实力多强?反正完全能将这边几十人碾压。护卫高手都未必能挡住。
景亦晗匆匆追来,心情不比这伙人好。表妹太厉害,显得表哥很无能;表妹太厉害,以后谁敢娶?表哥觉得,幸好这些人不知道表妹身份,否则主动去跳河。表哥走向表妹,保护她的初衷不改,以后要更努力了。
“表哥!”俞则田激动,“救命啊!”
景亦晗才看见雪地埋一个:“你在玩什么?老实说!”
俞则田有几分怕景亦晗,现在赖庄太弦也没用,心里又有恨:“刚有人推我,正好被庄太弦撞了。呜我受伤了。”
俞悦怒喝:“谁推的,滚出来!否则本公子将你们都扔下河!”
景亦晗只怪俞则田没用,一时不好对付这么多人,看着表妹心里更难过。想必俞家人只有她能欺负吧?
对面贺高俅很配合:“是杨金楼。”
几个年轻人忙附和:“没错我们都看见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时候岂能留情。
杨金楼被推出来,作为杨家子弟,气势还不错;面对残月却怎么都顶不住,虽然杨家和残月有仇:“我不是故意的,雪地这么滑。”
俞悦知道,杨家和许王、周家一伙,和庄家有仇,不过她是善良妹:“虽然是无意,但伤了人总该道歉,再赔三倍医药费。”
其他人一阵阵诡异。她能管医药费?那她伤了钱立雪和支纳呢?
俞悦眼睛一瞪:“挑战、还没结束,下一个谁来?”
风雪中好像喊谁来送死,后边胆小的偷偷闪,一些没掺和的也闪,气势彻底垮了。
俞家护卫总算将俞则田扶起来,钱家亲兵、支家扈从去河里将人捞上来,匆匆救命去也。
洛河园又来一大批人,除了杨佑年、卫徉,还有金乡县主、李家李晶、汪家汪燕飞、佘家佘群芝等,一大群小姐丫鬟,穿红着绿,莺声燕语,洛河园似乎到了春天。
金乡县主直奔俞悦跟前,一群小姐几乎将俞悦围了。好艳福。
汪燕飞是个大美人,大红斗篷狐狸毛雪帽,衬着一张脸如诗如画,明眸善睐,睐了俞悦一阵,冷哼一声:“县主,她就是残月?”
金乡县主摆足了公主、郡主的款,大圆脸比雪地还白,高傲的能上天去,矜持的能下地狱:“没错。又见面了。”
汪燕飞大笑:“就这样乡巴佬、不知县主看上她什么!”
李晶一双桃花眼像极了李瑶儿,装的像一朵小白花:“听说残月是高手,天赋无出其右。”
汪燕飞冷笑:“再高手也是做护卫、做下人!再看她这样子,我家三等家丁也比她强。要不要本小姐赏你、我看你要吃的、穿的还是银子?”
俞悦看出来了,汪燕飞和金乡县主不对付,当然汪家、萧家和墨国也有仇。咱得罪那么多人,这报复,肯定少不了,各种花样像满天的雪、下吧!
景亦晗护着表妹,站出来立刻挡下九成攻击。
景亦晗长得帅,身份也不错;像汪燕飞虽然是祁王妃妹妹,未必比景亦晗高贵多少;李晶比汪燕飞还不如,看着帅哥都拿出淑女的样子;几个小姐犹脸红,景亦晗到现在还未婚,作风正派,诱惑力非常大。
杨佑年总得来和小舅子打声招呼,又有一些公子隽才。
刚才的事算过去了。申胥也和景亦晗打招呼:“景公子和残月很熟?”
景亦晗应道:“我准备买石虫和稷谷酒送外祖父、外祖母,还有家里其他长辈。”
杨佑年忙问:“你有石虫?”
俞悦点头。表姐夫怕被表哥抢风头吧?这就是文人的风骨?
杨佑年在寒风中骨头都冻僵了,但大事面前不能让:“有多少,我买了。呃亦晗不是缺银子吗?你送和我送一样的。”
申胥也急,做外孙的都差不多:“我也买、两盒?”
俞悦和表姐夫说道:“两千五百两白银一盒,送丞相的话给你打个八折。你要几盒本公子让人送来。”
杨佑年尖叫:“你说什么?两千五百两!你怎么不去抢!”
俞悦不屑:“买不起你别想抢,那不是穷逼吃的。”转身走了,聚会在雪园。
庄太弦带一帮伙计跟着走。大家基本是被打压的功臣之后,难得出一口气,很爽。
※※※
雪园在吊桥旁边,吊桥雪景是洛河园八景之一。
吊桥离河面高约十米,宽一米五,长一百二十米。桥那边不远有一座山,现在完全被雪覆盖。吊桥上也是厚厚的积雪,风雪中好像一条路通往世外。天晴时偶尔有五彩的光,更像仙境。
雪园周围种了不少梨树,梨花盛开的时节,同样是纷飞如雪。
中间一栋六面的房子,北面又像戏台,高两层;戏台两边又像超大的游廊,活动的门窗全部拆下,春天赏景最佳;再往南两面才是宴会厅;正南面二层楼是正厅。六面房的中间又一个天井,保证采光、通风、并对区域进行划分。
今儿人不多,基本聚集在东西厅及南楼。东西廊门窗打开一部分,不时有雪飘进。
俞悦来到东厅,门口摆着一张桌,有人收钱。
东西厅是一人一两银子,到南楼则要十两。这就是活动费了。没有人请客,就得大家自己掏钱。
相比于AA,其实红楼里就有凑份子,这和送礼不一样。当然农村随份子,凑了钱大家再一块搓一顿或吃上几天,意思差不多。凑份子还能根据自己能力,有不同选择,比AA明显多了人情味,也扯不上土或者洋。
汪燕飞跟过来,娇骄大笑:“不会没银子吧?说一声本小姐赏你!”
俞悦看她一眼,长得不丑,怎么就这么无聊、肤浅?
汪燕飞很得意,好像踩了残月因此能比县主高一头,反正她乐意:“本小姐今天心情好。”
金乡县主不高兴:“残月!”
景亦晗更不高兴,一个个的欺负他表妹,拿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我请客。”
庄太弦也不高兴:“大家各玩各的。”
汪燕飞就是高兴:“难得大家遇到一块,你不想玩就一边去,残月和你不一样,县主说对不对?其实没钱也没什么,只要有实力,总会有钱的。”
俞悦忍不住开口:“没实力只要长得好,照样有男人给你钱。本公子对破鞋没兴趣,就不要总试探本公子、或引起本公子注意了。”
她拿出一两银子给收银的,小厮很有职业素养,给她一块木牌。
不少人吓到了。残月公子太凶残,这样讲汪小姐,要结仇。
汪燕飞尖叫:“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
俞悦应道:“一个姑娘,问男人有没有种,你能含蓄点吗?这么急啊?”
庄太弦、贺高俅等部分人乱笑。汪燕飞确实急了,一人抢了所有风头,关键是没那能耐。
金乡县主也急:“残月,你去哪儿?”
俞悦在东厅挑位子,头也不回:“关你屁事!”
金乡县主摆着郡主、公主的款呢,京城这么多人看着,怒:“和本县主去南楼!银子本县主替你付!”
俞悦挑好位子,离窗近,又有一个炉子热着酒,回头说道:“傻逼。”
东厅一阵安静。残月凶汪小姐就罢了,对县主也这么凶,不少年轻人简直崇拜。一些人想和残月动手,又怕打不过。至于说无礼,扯的就多了。
庄太弦和一帮伙计都交了银子,到窗边正好坐了两桌,也不管这时候和残月一块会不会受连累,他们还有什么可连累的。
景亦晗和杨佑年、申胥及金乡县主、汪燕飞、李晶等去南楼了,那里算是贵人。
东厅、西厅,不太贵的人在一块,气氛还轻松些。
窗边俞悦一桌,庄太弦特地要一壶茶,给嫂子倒上。再喝一回酒。
特机灵那伙计,脱了斗篷人长得也小,纯爷们比俞悦还矮半个头:“我叫曲淝。久仰残月公子大名。”
另一个眼角到耳朵一片紫斑,看着很诡异,性情还不错:“我高敬,去年到过巩州,青西江和巩州商城印象特深,可惜没来得及去崇州。”
俞悦应道:“以后有机会的。其实邯泯河到青西江可以开一条运河。这样从邯郸到南阳郡都能连起来,走水路很快。”
为什么突然说起这?被那些女人刺激的?不过,这些人小聚一下没什么,都属于被排斥群体,很自然走到一起。至于更深层的动作,有时候真不要想太多。
曲淝和高敬等一时都回不过神,外边的风声好像在说,从崇州到巩州一直这么搞的,邯郸比较难搞,但没准什么时候就搞了。
庄太弦给妹子解释:“今年冰雪节皇太子和许王都有可能去,所以今儿本来准备做个预选;否则到时人太多,很难控制。可惜天意难料,也不知十一是什么天气,嘿嘿。”
曲淝说道:“雪肯定停了。”
高敬把注意力也转移到这:“渧商有钱,一个节还能办不好。”
俞悦说道:“能省本公子一两银子最好。”
好几个伙计点头。一两银子呢。家境一般的够一人花一月,切五十斤肉腌了能吃到明年。不过现在盐贵,肉价也涨,一两银子能腌二十斤。
大家胡乱吹,说说邯郸鸡毛蒜皮,偶尔扯一扯大事,慢慢熟络起来。
南楼贵人们贵了一阵,又展现出贵人的特点:无聊。
无聊就得找事儿。南楼半边门窗拆了,和东厅、西厅一眼能看见,喊话能听见。
俞悦听了几句。和殷商国打仗、兵谋、被皇帝召见主要是男子的事,今儿来一些身份尊贵的比如县主,要换换花样。女子有能力,像金吾卫也有女高手。但兵谋真说起来,容易碰到敏感的神经,这里一时也断不出好赖。
今儿正好另有一事。大家都能发挥。
杨金楼要表现,特地站到前边,东厅、西厅乃至东西廊都能看见:“下这么大的雪!”
俞悦脑子一抽:“瑞雪兆丰年!”
曲淝脑子就是快,嘴也很快:“谷贱伤农!”
杨金楼对着大雪酝酿的情绪,伤的很深;不过总算说到边儿,摆着姿态继续:“这一场百年不遇的雪灾,不仅对百姓,对京城都造成很大灾害。大雪封路,蔬菜不能运到,垃圾不能及时处理。”
贺高俅玩世不恭,偶尔也抽:“早晨倒夜香的摔倒在路上,虽说天冷冻成冰,还是挺臭。”
小姐们一阵娇喊,这上菜吃着呢,他说什么倒夜香。
杨金楼形象再次受伤,好好的谈论天下大事,一股夜香味儿。
李晶是一朵小白花,桃花眼带来春风和煦的诱惑:“咱罗宋国真是祸不单行,正有兵灾,又逢雪灾。赈灾只能靠大家共同出力。”
汪燕飞又抢先,脱了斗篷里边打扮的和王妃一样雍容华贵:“赈灾先要把路上的雪扫干净,再施粥、提供药,尤其那些滑到、摔伤的。”
金乡县主最高贵啊,脸比汪燕飞大一倍,头上红宝石金凤钗也比她大一倍,杏黄的凤袍贵气逼人,外加端庄矜持像个圣母:“赈灾首先应该救人,尤其那些房子压坏的;其次应该提供御寒的衣物,比如棉衣棉裤,棉被,炭火。”
东厅不太贵的人,都没什么兴趣。
赈灾每次都这样。朝廷拨款,大家一人伸一只手捞一把,最后老百姓还得靠自己熬过去。谁让他们是老百姓。
现在朝廷没钱,但这么大雪灾,有人想法子也会赈灾,否则怎么搂钱?
南楼说挺热闹,谁说得好捞到赈灾的活儿,虽然是年轻人,基本有十七八岁往上,可以出去历练捞钱了,基本也该成亲生娃了。
景亦晗是受够了,终于到东厅,和表妹坐一桌。
不少人盯着残月,丞相府俞则田和残月闹得不太愉快,景亦晗不知道代表俞家还是景家。反正景亦晗一下带来目光,那些说赈灾的也第一波*。
李晶小白花*时媚眼如丝,声音甜腻:“残月公子怎么看?”
俞悦下意识:“非礼勿视。”
汪燕飞*时更奔放:“看她一身破衣服和乞丐差不多,又拿什么赈灾!”
俞悦要解释一下:“青岩今年遭遇千年极寒,本来就穷,又要帮老百姓过冬,本公子能有这穿就不错了。”
话说的有一点乱,因为隐含了很多意思。其他人穿那么光鲜不算什么,赈灾也别找她,青岩都顾不过来,有国的人负担重啊。
其他人不知道听懂没,反正残月穿成这样子,景亦晗表哥很心疼。
李晶小白花依旧*:“赈灾不一定要出钱,也可以出谋划策啊。据说残月公子不仅实力高强,更有治国之能。”
汪燕飞嗤笑,这算不算捧杀?李家人向来阴险。
金乡县主作补充:“残月能为墨国百姓考虑,也该为罗宋国所有百姓考虑。说吧,说得好本县主立刻进宫奏明陛下。安民之功不输于战功。”
不少人嫉妒,残月被县主看中,随时能一步登天,别人还得辛苦谋划。
虽然县主在邯郸不算什么,总比草根、普通人强多了。
俞悦毫不犹豫:“傻逼。”
俞则田爬出来拍桌:“你说什么?”
李晶小白花也发功、发骚:“雪灾事关罗宋国、事关邯郸、事关无数无辜的百姓,残月公子岂能全然不顾。莫非你眼里只有墨国?”
卫徉也爬出来,卫家军的样子,对残月挑衅又嫉妒恨:“她哪有那么大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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