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能劝动他安分守己是一回事,只是日后容不容他活着,那要看穆重擎的意思了。
愈到这种攻心的时刻,我愈是发觉他在隐藏。
我现在做的不过是权宜之计,且是不能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太低,否则难保他不放心今后的日子,保不准现在来和我挣个鱼死网破。
他道:“我要同穆重擎签订降书。”
我实在忍不住要笑,所谓的降书他不是签过一份了么?敢问他奏效了么?
不过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便意味着他也是意识到了自己别无选择。
“你是聪明人,如何在这个乱世中保命,想必姜王定会有规划。”
而实际上这一回对他来说,事后保命估计太过困难了,因为第一次穆重擎是被迫放了他,那么又怎会放他第二次呢?
别人不了解穆重擎的性子,但是我算是愈发的了解的。
心里虽是这样想着,但面上我依旧从容道:“签订降书的话不必有,只要姜王割舍十二城,皇上定是不会加以为难。”
当然这十二城中还有太雎的都首,大岚。
姜夙这一次的妥协将会是永远,因为大凌的二十万雄狮将会驻守太雎十二城,直至城中毫无民怨,直至太雎的新生一代皆是不知自己的祖辈是谁。
我不知他的面上的表情是不是叫做心悦诚服,只听他道:“好计策。”
结束完这边的战事,就连杜莘也是松了一口气:“娘娘果然机智费比常人,属下佩服。”
我亦是叹道:“我只是顾虑得比较多,你大可不要学我。这样活着似乎太辛苦了。”
换来的是他的沉默,我这才意思到自己说了什么,又道:“只是突然的感慨,莫要对皇上说些什么。”
他点头称是。
“不多时,顾军手上太雎的人马就会撤离,仅凭几个小国的人马自然是不成气候,但是我依旧是担心,毕竟皇上的敌人是顾倾源,他的心智与谋略你我有目共睹。”
他道:“娘娘的意思是?”
“这个时候皇上势必会乘胜追击,一招攻顶,我们要防的只有暗箭。”
“暗箭?”
我点了点头,不错,所谓的暗箭,就是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以顾倾源不的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我实在是担心他耍弄一些鼠狼之辈的计策。
“我们手上的十万兵马,原地驻扎两万,剩下的八万,先入十二城。”
自从赢得这场战役之后,凤将军也是心悦诚服,这排兵布阵之事只要是在情理之中,由我调兵遣将,他一概不会插手。
凤将军坐镇十二城,这样以来,我同杜莘还有他手底下的暗卫一同回到了穆重擎的军营,果不其然,战事正是水深火热。
心想着我现在过去,定是叫他担心我的安危而分神,因此我暂时只能静观其变中,由是派了杜莘来回通禀。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两军相持不下,两军的伤亡也是越来越大。
穆重擎虽是进攻有序,但顾倾源依旧有兵法瓷持平。
穆重擎的大军虽没有一次性的投入战场,只是这剩下的不过是伤残人士了,若是叫他们再度上场,那简直就是直接叫他们去送死。
一方是是死守,一方是强攻,显而易见,穆重擎只要有一个助推力,而顾倾源只有死守住才有喘息的机会。
存亡已在眼前!
残兵集结也是被迫无奈之事,只因为一时之间难以调度。
而这时候军心尚且平稳,残兵们的情绪并不太明显,为了减轻伤亡,我只能亲临战场,给他们安排一个最具安全的位置。
这个计策,很是别致,用伤兵充数,所谓‘人海战术。’
我要的是顾军军心涣散。
率军来到沙场,我喝令一声:“击鼓进军!”
顿时战鼓雷鸣般作响,亲眼所见大军的气势瞬间高涨吗,气势如虹一般向顾军压去。
密密麻麻的人,身上皆是穿着寒光亮甲,我的目的很是简单,制造顾军的恐慌。
可同顾倾源相比,我用的方法毕竟稚嫩了些,不到两个回合就让他看出了这其中的端倪。
身在前头的穆重擎的兵力显然又是弱了下来。
我驾马奔赴到他身边:“皇上!”
他回首看我,俨然是杀红了眼的模样:“你上来做什么,快下去!”
“皇上这般下去,大军的伤亡情况会更加的堪忧!”
我在他耳边大喊,刀光剑影中,就连挺清楚一句话都很难。
“朕知晓!不过你要相信,顾军就快坚持不住了!”
原来他也是在用拖延战术,顾倾源领兵很有一套,明明是四面八方来的军队,他都能操练得有模有样,俨然像一支及其正规的军队。
好在太雎的主力已经撤下了。
否则现在的局面也不会像现在一样。
眼看着顾倾源愈发的逼近,我的心就悬在了嗓子眼,一道人给舍命给他开道,这样的不计代价,为得是一个巨大的目标――穆重擎!
我想过无数个穆重擎同顾倾源决战的场景,长枪直指,眼中尽是恨意,还有事后的跪地长叹!只是当这一切真的在我眼前上演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是多么抗拒它的发生。
我惊慌失措的是这么多年的沉默之后,我竟然忘了最初的自己。
我们本质上已经变了,就像我再难开口,叫他一句:“顾先生。”
“杜莘!”
我大叫一声杜莘,这个时候万般不能掉以轻心的。
又听得一句:“杜莘!送她走!”穆重擎的话刚刚落下,我的马便被杜莘狠命的一抽,他原是一早就做好了调转马匹方向的准备的,这下一来我还真被送了回去。
这样不行的,以我的了解,顾倾源俨然是一头凶猛的困兽!
唯有唯有……
唯有牺牲那些,本就离死亡不远的人!
同杜莘说完话后,我满含着累看着原本在大军身后的伤兵一批批的用来,所有的尖端力量向后转移,他们是死木,尸骨堆积成海!
直到压得顾倾源喘不过气来,试问他一人又怎能敌得过的数万根本不见明天的人呢?
就在这个时刻,穆重擎调派了弓箭手,齐齐地列队,叫人看的晕眩。
“顾倾源!快走!”
一个女子的声音划破长空!她果真菲比寻常女子,若是正常的女人,现在应该卧在床上坐月子吧!
远远地目见顾倾源听得无奈,俨然走火入魔般一根筋地往前冲,莫涤蕴见势不对,长鞭一驱,狠命的抽到顾倾源身上,那个人就这样深深被打醒了,满目的震惊!
“青山尚是留得!快上马!”
那女子简单利索的一语,想必已经传进顾倾源的心坎里,出于祝愿,我也是期盼这一刻顾倾源立刻上马,跟随莫涤蕴远走他乡也好。
穆重擎眉目森森,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看的我心底发函,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个劲的驱赶马儿向他们走去。
直到看清了穆重擎的眼色,我才惊醒,来不及了!
眼看着顾倾源调转马头,莫涤蕴回身惊鸿一面,但见穆重擎轻轻扬手,她知道,当这只手一旦落下会意味着什么!
“不!不!”我口中喃喃,却深感无力!
那个女人飞身而起,跳到了顾倾源的背后,她将手紧紧地扣在他的腰上,将脸无比眷恋得贴紧他的背脊!
世界仿佛没有了声音,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嘶吼着从马上跌落,他师徒将腰身上的双手掰开,可哪有那么容易啊,那是莫涤蕴所有的利器。
鲜血浸透了她的背脊,而穆重擎的手再度扬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连滚带爬地站在顾倾源身前,我面对穆重擎瑟瑟发抖:“不!她已经死了!没有必要了!”
或许这一刻穆重擎会想真的是没有必要么?对于一个企图窥视他江山的人!
我伏在地上不住的哭喊:“一切都因景门而起!不要了!”
穆重擎跳下马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抓过我就走。
我扭头紧紧地看向顾倾源,却见他低着头,瑟瑟发抖。
而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仿佛还有话要对我说,唇形渐动:“狼心狗肺。”
的确……很多时候,我的狼心狗肺,就连禽兽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