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里的女子半天没有响动,顾倾源皱了皱眉头道一声:“把手给我。”
闻言,莫涤蕴悻悻地伸出手,顾倾源一提气,断然就把淹没在雪地里的女人拖了出来。
放眼一望是无垠的雪海,远山的天空大有风雨满楼的趋势。
面对这样的境地,顾倾源起唇相讥:“稍有不慎就是冻死在这里,你这是存心引我前来?”
靠在他臂膀上,莫涤蕴抿了抿冻僵的唇畔:“断然不是的,你向来是不管我的死活的。”
“以前是不管,但是自从你爹死后就不一样了,但也并不意味着你能这般耍我。”
“我没有,如果你是来和我说这些的,你大可把我扔在这里,我断然不会说道你什么,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指望过你什么。”
顾倾源默然,将视线转向前方,早在他到达此处的时候,风雪便是压境了,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找个能够躲避风雪的地方,否则谁都别想活着出去。
环顾四周,没有回去的路,那之后独辟一条单纯只是为了活命的路了。
“顾倾源你疯了!”
莫涤蕴嘶吼一声,顾倾源已经扯下自己的风裘,拧成长条的布状摔在二人的腰间。
“我不会是,当然你也不能死。”
他的话,如此轻蔑果决,却是叫莫涤蕴听的莫名的安心,她看上的就是这样的男人,不是一厢情愿的儿女情长,当遇到艰难的时候相信的是人定胜天。
这样的骄傲,更是莫名的叫她引以为豪。
她被拴在了顾倾源的腰间,他抱住她迈开步伐,快速地游走在风雪之间,这般功力,莫涤蕴是早就领略过了的,下意识的发现自己今天果真不该一个人瞎晃,没想到顾倾源会来找她,又得让他折腾一番。
顾倾源沿路又劈下一领松枝,很是让莫涤蕴不解。
直到他将自己丢进山洞里,莫涤蕴才不可思议到:“你拿松枝遮住洞口,是早就料想到这里有山洞的?”
“太雎的百姓以牧猎为生,就算是大雪封山,他们也能在山洞里住上十天半月。”
他点起火者,在山洞里环顾了一阵,捡回来好多的木枝,当是以前的人在这里剩下的。
不多时,木条然了起来,莫涤蕴坐在边上感觉周身回暖。
顾倾源慢条斯理的解下身上的战甲,眼前的女人脸色有些微红,他不禁好笑道:“你也脱了吧。”
发愣一会儿,莫涤蕴底下头来,将身上厚重的盔甲解了下来。
两人身上幸亏还穿着冬衣,否则过会儿长夜漫漫,她们还不得冻死。
“顾倾源,这雪要是不停,我们就算不会冻死也会饿死的。”
眼前的男人手里烤着火,只道:“要是饿的不行,我就把你杀了,烤着吃。”
莫涤蕴惊诧,这算是开玩笑吗?
她戚戚地看了他一眼,只见顾倾源如画的眉目突然的凝重。
“你会不会觉得太雎的战事拖得太久了。”他不是疑问的口气,而是替她陈诉了一遍。
“五个月才到陆洲城,确实有点拖沓,不过太子夙这般劲敌确实在我意料之外。”
没错,当日被穆重擎一箭射中左胸的姜夙居然奇迹般的复活了。
“常人比不了他,他的心脏在右边。”
莫涤蕴惊诧,心脏长在右边的人不是没有,可怎么偏巧就长在了劲敌身上。
不过重点却是:“是姜珏告诉你的?”
顾倾源没看她一眼,只道:“看来她找过你。”
莫涤蕴凝神:“她不但找过我,而且还告诉我你的病为何会这么凶险。”
看来姜珏将蛊毒的事情告诉她了。
“只可惜,我不能杀她,因为她说,解药在她哥哥手上,我是不是该庆幸姜夙没有死?”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顾倾源身中蛊毒两个月了,每每在他攻城的最后一刻,姜夙就会动蛊,实在是阴险狡诈。
不过这蛊只是让顾倾源生不如死,命尚能保住。
“据说,这姜夙很是宠爱他的皇妹。”莫涤蕴嘴里试探着,看到顾倾源的面色她知道,她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若是抓住姜珏,威逼姜夙,这也不是不可寻的。
男人翻动着手里的木枝,火堆烧得旺了些。
“动不得,穆重擎是知道姜珏的存在的。”
这一回,莫涤蕴已是相当震惊,只为顾倾源叫了毓清帝的名讳。这可是大不敬的啊,怎么的……
可她是他的妻,他贸然不是一个无心之辈,相反他野心勃勃。
“你的意思是皇上不允许我们动姜珏?”
“不错,她是敌国公主,若我没有猜错,等到城陷的那天,姜珏就是一件投降的礼物。”
没错,如果太雎选择了投降,那么就是主动地议和,这样情况下送给大凌的公主相反不会显得地位低下,这个女人注定要为两国的友好安安稳稳过这一世。
莫涤蕴慌了:“如若是这样,那太子夙万般不会给你解药的呀。”
真是莫涤蕴的这一份恐慌,让顾倾源突然明白,当日姜珏为何要以如此手段跟他回到军营了。
这是要他通敌卖・国么?
这一伏笔的一招,果然有点智谋。
这样看来,他顾倾源非但不是灭他太雎的首敌,而是救他太雎于水火的大恩人。
莫涤蕴自是没有想到这一层面,她在心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顾倾源才能摆脱那毒蛊。
“你爹死前很是遗憾,没能亲手攻下太雎。”
“我爹爹一生戎马,最终没能死在战场上,而是被你送回都城,这才是他最失望的吧。”
顾倾源露出激赏的神色,果然莫笙没看错这个女儿。
“让你爹落叶归根有什么不好。”
“是啊,有什么不好,裹尸他乡,太过悲亡。”
“我爹爹向皇上要求吧三军统帅的位置给你,这是不是你提的?”
当日莫笙在战场上被引至一方,遭到敌军围剿,顾倾源出现的时候已是身负重伤。
“我不用提,穆重擎也会把大帅的位置交给我。”
这是莫涤蕴第二次听到顾倾源这么称呼皇帝。
“顾倾源,这种大不敬的话,可莫要在说第三遍了。”
“莫涤蕴,你爹爹没告诉你?”
他的眼色如狼藏匿着什么,莫涤蕴被问得迷糊,可她隐约觉得这样的不分贵贱的顾倾源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能叫的皇上的名讳,仿佛他就是天上的王者。
“什么?”
她轻轻疑问,而他的脸离她很近。
“没什么。”
顾倾源沉了一气,他以为,莫笙对他的宝贝女儿这么有亏欠感,至少会将她夫婿的真实身份告诉她,可是他没有。
莫涤蕴依旧还是疑虑的看着他。
他整了眼下的篝火,再道一声:“以后不再叫便是。”
莫涤蕴虽是诧异,但是看到顾倾源现在如此淡定的模样,她也就在火堆旁静默了起来。
“ 莫涤蕴,从这里出去,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承蒙你看得起我。”
事实上能与顾倾源并肩作战,是莫涤蕴的梦想。
她要的幸福不是醉卧家中厮守,而是并肩山海,马踏山河,就像她的大哥和景亦雪当年的模样。
顾倾源眼底的光芒逐渐暗淡,莫涤蕴再一看,却见他眼底有的竟是痛苦。
“顾倾源你怎么了?”
那人靠在石壁上缄默不语,莫涤蕴起身探了过去,发觉顾倾源的脸色很是苍白,冒了一层虚汗。
这是怎么回事!
他闷哼:“是……是蛊毒!”
莫涤蕴自然是知道这蛊毒的痛苦的,还记得上一回在顾倾源中箭的时候蛊毒发作了,直接要他去了一趟鬼门关。
“该死的!”
她低低的咒骂一声,添了一把柴火在顾倾源身边坐下。
慢慢的向他靠近,身边的男人身体略微抖动。
“我知道你很冷,但你若拒绝,就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在这冬日里的一层虚汗,简直将顾倾源折磨掉了半天命。
不见顾倾源回答,莫涤蕴伸手捧起他的脸来。
面皮尚有一丝抽动之外,唇畔上覆了一层薄冰,很快,莫涤蕴觉得自己的双手冷的厉害。
“顾倾源,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平常是不会病发的吗?”她焦急的问询。
自然顾倾源已经不能自已,他身处于一个冰冻的世界里,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年少的荒海里总有一个背影,远远的让他触手难及。
突然间,一股股热流将他包裹,在冰冻的世界里,他一回头却是覆雪的笑脸。
孤寂太久的心房就在这一刻崩塌了。
莫涤蕴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犹如抱着一块冰块被冰得昏昏欲睡,一只手串在了她的腰上,渐渐地开始在她身上游移,仿佛哪里温暖就是像哪里去。
莫涤蕴朦胧着双眼,却只看见顾倾源的发顶,她愈发清楚的感受到男人的手掌不停地在她身上摸索,叫她羞于启齿。
直到顾倾源啃咬在她的脖颈,莫涤蕴小小地抗拒了一下,不过身上的人仍是不为所动,她的焦虑和不安,这一刻将她凸显的愈发懦弱,她在心底不停地安慰自己,莫涤蕴你看清楚,这是你的丈夫,这是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