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好脚本的价值,好导演的价值,好演员的价值。
把原本同样的剧本,从不同的环节提升,从根本上提升作品的艺术性。
而不是抢时间、抢进度的糊弄过去。
各个环节都熟极而流的快速推过去,那叫工业产品,流水线产品,而不是艺术品。
两者之间有天差地别。
万长生他们却依旧没有在接下来的宣传中用上俞天来提高知名度。
用万长生的话来说就是:“丢不起那人。”
杜雯虽然嘲讽他是臭老九的酸腐骨头味儿傲气,但也持完全赞同的态度:“总体来说我们还是个有点负面抗争的局面,贸然拖这种大神下水,要是被他的粉丝骂蹭热度,那才是里外不是人,我们就太被动了,起码等到电影上映再说。”
是的,连电视栏目之类也开始观望,接下来排着上了四五家通告,都没有确定播出时间,而之前上过的节目在这个阶段有了播出断档。
本来可以持续发力到上映的,这一段时间就暂停下来。
除了事发第二天那家谈话栏目,抢着播出打了个很不错的收视率,但却立刻被网上铺天盖地的骂成是帮演员洗地。
钟明霞以毫无演出经验的身份出演电影,也成了背后有内幕交易的带资入戏,肯定是被什么实权人物包养才有这种资源的说法铺天盖地。
但各种八卦账号、博主、公众号也表示暂时找不到背后人物到底是谁。
有点神秘。
因为对于万长生这么个年轻导演,还没看得上呢,影视圈的水这么深,他那什么青展金奖真的不够看。
所以各种栏目就观望着了。
哪怕大家都背后有各种资源资本,要求支持《人间不拆》剧组,但具体到各栏目组,大家也是要恰饭看KPI的,等电影上映以后看风头再发吧
敢在这种时候押宝的很罕见。
按说这个时候如果万长生他们主动跟各个栏目组提,钟明霞现在已经拿到了和俞天合作新电视剧的合同。
没准儿立马就追捧如潮。
但杜雯和万长生都觉得这个阶段再加大推广,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观众们反而会产生逆反心理。
那就索性停停。
再说节目组都是大嘴巴,只要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会迅速扩散开来。
平白让俞天那边看轻了钟明霞,那才得不偿失。
所以不说,连剧组主创成员都不说。
这种颇有些乌烟瘴气的娱乐圈局面,在杜雯和林楚妮看来司空见惯,但贾欢欢就厌恶,等这边最后几家通告上完,立刻走人去日本。
趁着录节目的时候,就把航班、时间、行程跟几位年轻主创成员沟通好。
都是年轻人,都是贪玩好耍的时光,一拍即合的感谢导演福利。
连神经绷得最紧的唐建程都被拽上。
最后六个男生,六个女生,居然还有点联谊会的配对人数,不过林楚妮还在登机大厅就强调妞儿是她的,谁都别想揩油。
乐得大家热烈拥护跟随。
说起来确实林楚妮才是来日本旅游次数最多的,办了五年多次往返的她,真是多次往返,除了刺青收入就是每次帮忙代购,才能让她隔三差五就到日本各地旅游。
想到江州呆段时间也有这个原因:“戒一下,有瘾似的,手里稍微有点钱,就跑过来玩儿,我既不哈日,又不仰慕日本文化,就是觉得这么近就完全能改头换面到这么安静如画的地方呆着,上瘾……”
杜雯也承认:“以前来过一次,只是觉得好看繁华,但跟妮儿来感觉就不同,深度游!”
说起来女二和女三都有到日本游览过的经验,虞凯欣更是从日韩到澳洲、港澳台东南亚玩了个遍,几个男生和万长生一样,还没这么嗨皮过,男生的经济压力还是要大些。
但连江竹清都能感叹,男生的艺术生命要长得多,很多优秀的女演员过了三四十岁就很难接到戏,反倒是普通女演员还可以一直演,但平均收入又低呀。
这让钟明霞更不敢说自己已经拿下四百万税前片酬!
也就她能全程按捺住表情,淡定的内心暗自兴奋,从免税店就开始挽着贾欢欢东张西望,出海关更是表情严肃得要出国把革命的红旗插遍全球似的。
不过还是让江竹清发现她在经常和个男性头像聊天,谈论艺术、摄影、商务等各种话题:“有男朋友了?”
钟明霞哪里敢说这是俞天的私人微信:“客户,总得了解清楚喜好嘛。”
确实是客户也挺多,她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面,园区的那些名牌店铺陆续开张,瞬间提高整体档次,引来不少很有想法的特色店申请入驻,钟明霞居然拿这个去请教俞天!
俞天不是扮演大企业高管嘛,所以也确实请了商业专家在辅导那些专用术语之类的派头。
还挺能聊。
航班上万长生主要安慰唐建程,这部片子不管现在的网络舆论和推广进度,席导说排片院线那边肯定不会亏待,这是各方面关系人脉都搞定了的事情。
回来就差不多要面临首映式,旅游就是让大家提前放松下,到时候估计就是这十来个人,又要和老教授们配合着全国各地去站场。
唐建程其实不奢望:“票房过亿就好,那就算是胜利。”
万长生也没想这么多:“他们说八千万才不亏,一个亿,我税后能拿几十万,等我跟经纪人分了,再跟你分。”
唐建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已经拿了我那份的。”
万长生财大气粗嘛:“你的辛苦努力对得起你的收入,我觉得你下一步需要考虑的是怎么更领会这个时代的责任,如果能让电影担起这个责任,其实官方和校方都有很多机会跟资源可以倾斜过来的。”
唐建程明白:“是啊,多年来国内获奖的电影就是歌功颂德,在国外获奖的都是刻画阴暗面,其实真正的艺术责任在两者之间,电影人很多都明白,但体制放在那,不跟你讲艺术道理的,所以大家也很苦闷,你好像找到条折中的路。”
万长生嘿嘿笑:“我是青年艺术家嘛,先顶着个光环,然后尽可能的推动些身边能改动的东西,其实官方也不能说腐朽,他们是怕担责任,可我们先做,等于是先垫资做一部分,他们觉得可以,加入进来,我们就滚动起来了,是吗?”
唐建程看到的比万长生更全面:“这些年,中国的经济实力确实提升了,但各方面还差得远,更不用说话语权了,在好莱坞影片中,中国人还是从以往的刻板长辫子到现在的标准的暴发户形象,傅满洲、伎女、吸鸦片的、东亚病夫,这些形象一直都存在,包括在中国人自己心目中,这种意识定势已经根深蒂固了,日本人就是彬彬有礼、斯文,德国人就是严谨,美国人就是自由、洒脱,中国人就是麻木、邋遢?跪得太久,连我们自己都站不起来了。”
万长生笑着点头:“对,有人说文艺、艺术,在这个时候有什么用,不如把钱拿去搞科研,发展经济,殊不知如果不从内心改变自己,又谈什么民族自信、文化自信呢?更不用说得到其他国家人民的信任,推动对中国民族的信任,这就是我们文艺在这个时候最该做的事情。”
还没满23岁的万长生,对戏剧学院研究生谈到的这番话,可能真正彻底改换了唐建程的视野高度。
在国际航班上陷入了沉思。
不愧是培养文艺干部的院校,到东京降落的时候,唐建程已经有了比较完整的想法:“经济实力最终要转化为文化领导权,才能获得正当性,美国这百年来跟随电影输出的文化价值观就说明了这个,所以我们现在也要走上这条路,如果只盯在票房上,最终只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万长生依旧鸡贼:“票房还是要的,票房意味着观众认可,观众都不认可了,那些拍给当官和审查机构看的电影有什么意义,尽可能让拥有我们中国价值观的影视剧,获得最好的收视率,这才是我们这些艺术工作者的存在价值。”
唐建程完全服了,剩下的旅程,就是琢磨万长生到底是怎么在23岁,就想明白这种很多人一辈子都想不通的事情。
万长生也从踏上日本的土地,开始对这个充满自身文化特色的国度服气。
不是仰慕,也不是向往,而是只有亲眼走走看看,才能明白这个中西方文化杂交的怪胎,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如今的模样。
可能还是没有全面遭遇战火洗礼吧,就像观音庙一样,传承的东西和外来的东西,都能一点点攒下家底。
一旦给了机会,就能迅速的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好处是来得比较迅猛,发家致富很快,也留下很多老祖宗的遗产。
缺点么,就是根深蒂固的东西很难改变,同样还会面临后继乏力的危机。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从走进东京以后就能察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