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青闻言顿时羞得满面通红,回头嗔怒的瞪了吉祥一眼,打着帕子转脚朝回走。
吉祥跟在身侧,与如意挤眉弄眼,咯咯直笑。
一路回至桐苑,夜幕中的秋风带着寒意,吹散了顾玉青心头的旖旎涟漪,让她心神一清,思绪终是从萧煜身上挪开,落至几日后的及笄礼上。
本朝习俗,女子十五及笄。
顾玉青一直对外宣称十三岁,却是依照母亲的习惯,按着祁北旧习来算的,出生头一年不作年龄,只把第二年当做第一年,以此类推。
故而,顾玉青实质是比同龄人大一岁的。
若按京都风俗,如今她已是十四,及笄生辰一过,便是满十五周岁。
想想这个,顾玉青还真是头疼。
人人当她今年只有十三岁,她却是要办及笄礼,不明所以的宾客只怕要笑掉大牙。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顾玉青特意在送至宾客手中的邀请帖子上,将祁北这一风俗习惯写清楚。
好在,所邀宾客并不算多,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样子便写完,揉着发酸的手腕,将手中狼毫毛笔搁下,顾玉青端起手边茶盏喝了一口缓缓神儿。
写字不算辛劳,可重复不断的写同一件事,就枯燥了。
因着前几次宴席,顾玉青与董雪若董雪仪姐妹几次不愉快,她本是不愿邀请董家人的,只是碍着慧贵妃与萧煜的面子,思来想去,到底还是给董家下了帖子。
可轮到董雪仪,顾玉青就犯难了。
隐约听闻,白氏与董雪仪之间罅隙颇深,董雪仪甚至被白氏逼得搬出去另住,这样的情形下,自然是不好让她二人碰面,可……总不能邀了其中一边,另一边就晾着不管吧!
揉揉眉心,顾玉青替自己惆怅的同时,心疼萧煜一瞬,怎么就摊了这样的外家。
萧铎的舅舅乃兵部尚书,手中又握着一定得兵权,对萧铎的助益,可谓大。
尤其让顾玉青意想不到的是,因为萧铎在销魂丹事件中主动供出何文岳,至使陛下发怒,将何文岳发配边疆,可他舅舅何敬中愣是没有因为此事对萧铎产生一分一毫的疏离。
至于萧祎,虽无外家可帮持,但没有也有没有的好处,省了许多麻烦,不像萧煜,他的舅舅家,分明就是个拖油瓶。
左就距离发出帖子的时间还有几日,一时间想不到妥善的处理办法,顾玉青干脆将其抛至一边不去想,只一门心思琢磨起方才在会客厅中萧煜说的那些话。
萧煜说,童子军乃楚天锗一人所有,就连南越皇帝对其也并不知情。
也就是说,当年派了奸细打入姑苏府邸,只是楚天锗一己之意,或者,换句话说,南越朝廷并不知道,楚天锗是用这样的方式将奸细安插进姑苏府邸的。
那样一个特殊的群体,顾玉青单单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楚天锗却是日夜与之相伴,童子军乃楚天锗私人所有,无论他行至何处,这些人都要暗中跟随。
那么……此时在京都的某一隅,他们应该隐藏在不为人知的暗处,随时等着为楚天锗效力吧。
单单抓了穆赫一个,易如反掌,可萧煜与她共同的目的,皆是想要通过穆赫与楚天锗,寻到这些人的隐藏之地,将其一网打尽。
此时,她能做的,已经一切准备停当,只等楚天锗被从天牢放出,萧煜说的轻松,这件事交由他来负责,虽不疑惑萧煜的能力,毕竟在她心中,萧煜早就不是那个看上去不学无术纨绔不羁的皇子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却是毫无保留的展示给了她。
想到这些,顾玉青不禁心头漾起一圈涟漪,但到底还是好奇,他要怎么样在陛下面前表现,才能不露痕迹的达到目的呢。
吉祥如意用细沙将帖子上未干的墨汁吸去,又轻轻吹了几下,才将其一一收好。
顾玉青想心事的时候,她们默默做着自己手里的活计,不敢打扰,待顾玉青沉沉吸了一口气,眼角眉梢的凝重散去,吉祥才笑着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原来,按着京都的算法,小姐今年都十四岁了!”
顾玉青眉眼弯弯,浅笑点头。
吉祥就喃喃感叹,“难怪小姐做事那样周全,思虑一向缜密,原来小姐都十四岁了!”
如意闻言“噗”的就笑了出来,“这话说的,好像你十四岁的时候就多聪明似得。”
吉祥被她一呛,也不恼,只白了她一眼,道:“年长一岁,到底是不一样的。”
如意就道:“小姐掌家的时候才不过八岁,那个时候,就已经肩扛一切了!”
吉祥自知说不过如意,吐吐舌头眨着眼睛说道:“我怎么能和小姐比……”说着,语气一顿,拖了个长音儿,又道:“不对,按着京都算法,那个时候,小姐是九岁。”
八岁九岁,十三十四,十四十五……
顾玉青自己都觉得麻烦,可想而知,等到她及笄宴那日,宾客们的话题该是有多么集中啊,只怕就着她的这个年龄问题,也够她们说上一中午了。
主仆三人正说话,彩屏在外间禀告,“小姐,厨房的徐婆子求见。”
顾玉青闻言,不禁与如意对视一眼,眼底含了几分笑意。
果然如她所料!
“带她进来吧!”
也懒得起身再去外室,顾玉青直接召了她进卧房。
徐婆子进来的时候,顾玉青正斜倚在床榻上的一个靠枕上,姿态慵懒,神情悠悠,吉祥坐在床边绣墩上,轻轻为她捏腿,如意则是手中端了托盘与她走了个照面,擦肩而过,走了出去。
“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事?”顾玉青斜睨徐婆子一眼,说道。
一般府中得脸的仆妇前来回话,顾玉青都会命人搬个小绣墩儿坐了,今儿却是浑忘了一般,只口不提,眼睛瞟过徐婆子,便自顾自的转着手腕处一只色泽通翠的镯子,仿佛第一次见,细细的端详。
徐婆子低眉垂眼,飞快的扫了屋子一圈,见并没有小绣墩儿可坐,登时心头有些不悦,可碍着有事回禀,只好压下这口气,含笑行礼,说道:“上午小姐询问奴婢当年夫人及笄礼一事,奴婢回去以后又细细的回想了一遍,发现有几处疏漏,特来回禀小姐。”